丫环们不知道挪来几座屏风了,个个累得娇喘吁吁,还是不能令主人满意。
罗宁茶皱着眉头打量,“这个不好,谁想出的主意?待会客人来了是看我还是看屏风上面的女人?”
屏风上面画着一副普通的仕女游春图,一名丫环跟随主人多年,实在怕累,于是壮胆说道:“小姐一露面,天下女人尽失颜色,何况一副画……”
罗宁茶随手将茶杯掷过去,不枉多年练习,正中丫环额头,杯子碎裂,鲜血混合着热水与茶叶流下。
“小姐饶命。”丫环急忙跪下,她知道自己多半死不了,可下跪求饶是标准程序,只有这样才能让主人高兴起来。
罗宁茶已经将丫环忘了,看着屏风,说:“嗯……马上去找,要纱绢那种,半透,能够看见我的身影,但又不能太清楚,朦朦胧胧,屏风上面不准有别的女人,听到没有?”
罗宁茶的语气变得严厉,丫环们急忙应是,抬着屏风走出帐篷,交给守在外面的铁山士兵,再去附近的帐篷里挑选合意的屏风。
新屏风终于让小姐稍感满意,只有一点不好,那是一座四折曲屏,屏框太多,可能会影响到她那美丽的身影,于是命令一名丫环站到屏风后面,步步移动,终于确定一个最佳位置,“就是这里了,为了你们,我得付出多大代价?”
“我们都记得小姐的恩情。”丫环们习惯性地齐声说道,心里只盼着这件事尽快结束。
罗宁茶坐在榻上,身形微侧,幻想着客人可能做出的反应,觉得一切无懈可击,突然叹了口气,将两边侍立的丫环们吓了一跳,还好,小姐只是随意发感慨,对屏风并无意见,“为何这么久了他才来见我?是我和铁山的名气不够大?还是有小人阻止?”
额角被砸的丫环平时最讨主人喜欢,在同伴们的示意下,只得无奈地再次开口,“我猜……”
“谁让你说话了?”罗宁茶斥道,随手一摸没找到称手的东西,也就算了,沉思默想一会,结果心事总是溜到一边,咬牙低声吐出“忘恩负义的家伙”,丫环们头垂得更低了,她们都知道这个“家伙”是指龙王,小姐每次想不出主意都要埋怨他。
罗宁茶实在不擅长思考,于是厉声道:“小心,想说什么就快说,憋着让人难受。”
名叫小心的丫环跟随罗宁茶可有年头了,从小姐十来岁就服侍在身边,“称心遂意”四个丫环名字没变,人却换了好几轮,只有她留下来,眼看着姐妹们这些年死的死,伤的伤,小心早已练出一副坦然且麻木的态度,足以应对小姐多变暴虐的脾气。
“我是想,庞都护据说是萧王的朋友,他们中原人讲究多,庞都护碍于萧王的面子,大概是不好意思来见小姐。”
罗宁茶觉得这个解释颇合己意,不由得点头,“那他今天为什么又要来见我呢?而且是亲自拜访?”
小心的聪明才智也就这些,在小姐身边主意出得越多挨的责罚也越多,她可不愿意费力去想,“大概……大概是小姐的名声太响,庞都护还是没忍住吧。”
“胡说。”罗宁茶的声音是严厉的,手却没有四处找砸人的东西,表明她并没有真生气,坐在那里想了一会,“萧王也是忘恩负义,把我扔在这里,人不回来书信也没一封,当我是什么?难道以为我会待在璧玉城老老实实等他一辈子吗?哼,怪不得我,反正你们都是中原人,只要手里有兵有权,谁都一样,庞靖比你年轻,比你英俊……”
罗宁茶对着数千里之外的萧王说话,越说越气,意志也越发坚定。
从帐外跑进来一道小小的身影,打断了罗宁茶的恼怒与自我辩解。
“娘亲。”上官成兴奋地叫道。
“咦,成儿,你怎么来了?”罗宁茶颇感惊讶。
上官成绕过屏风,抬头看着母亲,“不是你要求我每十天必须回铁山营地陪你一天吗?”
罗宁茶想起来了,她将儿子扔在龙军营地,过后又想得慌,但对哄小孩实在没兴趣,于是要求上官成每十天过来一次,逗着玩玩,在感到厌倦之前再送回龙王那边。
“哦,又有十天了?过得真快,你在龙王那边过得好不好?”罗宁茶柔声问道。
每次来到铁山营地,母亲的第一句话从无变化,上官成在丫环的帮助下爬上软榻,撅嘴说:“我想你,还想石堡。”
上官成避开母亲的问题,在他小小的心目中,龙王仍是敌人,而且极少见面,但是只要对龙王表现出恨意,母亲就会发怒,他已经知道如何隐藏心事了。
“快了。”罗宁茶兴奋地说,将年幼的儿子当成大人对待,“等比武结束,咱们就能回石堡了,那里是你的家,今后由你掌管一切,但你得听我的。”
“掌管一切”这种事还吸引不了上官成的兴趣,他更关心比武,“父亲天下无敌,肯定能打败所有敌人,把我接回去。”
“那是当然……嗯?你说哪个父亲?”
上官成跪在榻上,呆呆地看着母亲,隐隐约约觉得母亲的疑问很可怕。
罗宁茶笑出声来,“小笨蛋,为什么我瞧你有点像上官怒呢?不可能啊,算了。总之我告诉你,独步王可不是天下无敌,比他厉害的人有的是,最后把你送回石堡的人也不是他,是龙王,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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