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笙得意完了,又拿起刚才的诗稿,对诸葛雅理直气壮的说道,“‘南国佳人’不是写的我,又是哪个?”
诸葛雅甚至都无法反驳。
倒是蒯姝早就见惯了蔡笙这种把当年的追求者,拉出来公开处刑的恶劣行径,在旁不依不饶道,“你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就在这里大言不惭,真是好笑。”
蔡笙气急,手指下意识的重重敲了敲,对蒯姝呵斥道,“蒯家的孩子,和长辈是这么说话的吗?”
蔡笙的弟弟蔡瑁,娶了蒯家的女人,正是蒯姝的亲姑父。从辈分来说,蔡笙正是蒯姝的长辈。
蒯姝吐吐舌,不敢再争辩,牵着诸葛雅的手离去了。
蔡笙赶跑了小讨厌鬼,目光在诗稿上一垂。
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逗弄小女孩子是她的恶趣味,但是并不意味着她猜的不准。
这些乱七八糟的诗篇各有咏诵,出现在酒会上都属寻常,唯有最后一篇却分明是来投石问路的。
而且那诗中“良辰不在,及时求欢”的意味十分轻浮,让蔡笙多少有些不快。
蔡笙的笑容露出了一丝玩味。
若是你老老实实的来寻我也就罢了,偏要玩这藏头露尾的手段。
可惜,我手中《洛书》穷追天下变化,难道拿捏你不得?
心中想着,蔡笙随手从袖中取出一个装饰的极好的卷轴。
在面前展开,里面是一块被装裱起来的古朴绢帛。
那古朴的卷轴上面点线纵横,隐约纹理。
若是仔细看去,目光就会不自觉的深陷下去,沉溺于无穷的变化之中。
随着蔡笙心意一动。
《洛书》上慢慢浮现出一个字来。
——“献。”
庾、献吗?
蔡笙微微一笑,心中又默道,他去哪儿了?
这次《洛书》过了好久,才从那无穷可能中,慢慢浮现出答案。
——“长沙郡。”
蔡笙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疑惑的拿起《洛书》,接着在心中又问了一遍。
笨蛋洛书,我问的是现在!
谁想片刻之后,浮现的文字依然是“长沙郡”。
这下蔡笙也有些不淡定了。
那人不是刚离开不久吗?怎么跑到那么远了?这洛书,不会是出什么问题了吧?
……
此时,远在长沙郡的女英,正乐呵呵的漫步而行。
虽然事情没自己想的那么有趣,但至少也算得上一段新奇的体验了。
漫步市镇之中,体会着人间的喜怒哀乐。
她好奇的看着,又好奇的离开。
渐渐的,女英那跳脱的情绪,也从兴奋中慢慢平复下来。
——喜怒哀乐,都是别人的,而她只是一个看过、路过的人而已。
没有别人属于她,她也不属于别的什么。
这种早已习惯的事情,于她自己而言,该是从容,还是麻木?
就像是看过别人的幸福,才明白自己的不幸一样。当女英走到后来,忽然觉得,哪怕有什么事情,让自己大哭一场也好。
可是。自己,本该习惯的呀。
这不就是世间本来的秩序吗?
如同这个因为力量散佚,而被慢慢拉的扁平的世界,强大的力量会变得平庸,浓烈的情感会慢慢沉寂。
又如同湘水中的鱼一样,跃在空中的会落下,沉在水底的会被卷起。
或者失去活性,最终变得像一块石头。
女英作为曾经强大和浓烈的生命,随着秩序的收束,必将……,走向注定的结局。
女英越想心情越差,正当她考虑要不要让娥皇也试一试这糟糕的感觉,忽然天空劲风席卷,一团小小的乌黑云朵,乳燕投林一般向她扑来。
女英刚从万般思绪中抽身出来,根本没意识到这乌云中的精怪是冲着她来的,再者,这具身体也够柔弱,一时间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而这具以庾献的一滴精血为基础的肉身,竟似乎对那精怪毫无抗拒,根本没给女英太多的反应时间,就直接将它接纳入了泥丸宫中。
怎么回事?
女英愣了愣。
正要内视泥丸宫中的情景,那乌云所化之物似乎有所察觉,立刻有两道黑烟冒出,一个化为“阿谀中年”,一个化为“佞幸小人”。
两人欢天喜地的凑上前来,谄媚的伏地拜倒,“主公大难不死,洪福齐天!”
女英一愣,“主公?你们?”
接着,猛然住嘴。
女英瞬间意识到,莫非这就是左丘老头说过的,被吸引来的“事件线”?
他们……,这是把自己当成那个庾献了?
女英有些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局面。
想要把左丘老头揪来问问,可那家伙还被自己压在湘水的一处支流中。
好在女英素来机灵,顺势问道,“你们怎么才来?”
两人只以为是“庾献”责问他们临阵脱逃的事情。
那“佞幸小人”眼珠一转,赶紧花言巧语道,“主公有所不知。当时情况危急,我等实在没有法子,只好去……,请援兵过来。只是没想到,援兵还未到,主公就已经脱难了。”
女英不是庾献,以她强大的精神力,自然不会轻易被他的言辞迷惑。
这会儿功夫,她已经识破这物的本体,知道是一只墨麒麟作怪。
她心中暗赞,这以墨麒麟模拟役鬼的手法,还真是巧妙,不知是何人的手笔。
文字本来就能摹绘人间百态,有着千奇百怪的表象。有些志怪传说,更是光怪陆离,匪夷所思。
这文字拟化的人设,有着明确的目标和坚持,这和表达纯粹执念役鬼,有什么本质的分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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