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好坐的交通工具是什么?答曰, 顺风车。
无论这上面多么拥挤, 环境多么恶劣, 你都会甘之如饴, 因为占便宜的人是你。
也许正是出于这种心理,我坐在那团缓缓蠕动的血肉上居然没觉得有多难受。这艘运输艇里的乘客大多是没多少战斗力的老弱妇孺, 也许他们其中不少人都已经习惯了人类社会的生活, 每天早起晨练, 吃饭, 上班, 晚上再回家买菜,做饭,一家人围在饭桌上说话。可战争一旦开始,所有人都选择放弃原本已经趋于平静的生活,回到亚特兰蒂斯来。
烬在座位上坐不住,已经含着棒棒糖跟他的同龄人玩到一块去了——
只见美少年突兀地蹲坐在一群三四岁的小不点中间,兴致勃勃地玩着一辆遥控小汽车,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的玩伴们虽然在开始的时候对这个大型幼儿抱有疑问,但很快就接纳了他, 一群人玩得可开心。我看着鼻尖冒出细汗、两眼发亮地玩着玩具的儿子,再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冷峻尊崇,顿时觉得真是惨不忍睹。
坐我身旁的年长女性含笑地看着那群孩子中的一个, 怀里还抱着一个更小的婴儿, 眉宇间虽然偶尔闪过忧愁, 但却很快地被她眼中温柔的笑意冲淡。在烬成功遥控着小汽车把另一个孩子的坦克撞翻之后, 她一面哄着怀中的婴儿,一面忍不住抬眼笑着看我:“那是您的孩子?”
保卫运输艇安全的责任基本上由我承担,这上面的所有人对我都很客气。
见我点头,她唇边的笑意更大,“他很可爱。”
我儿子的原型更可爱,可惜你们没机会见到——我在心里这样默默地想着,对着她报以一笑:“你的孩子们也很可爱。”
说着伸出手去逗了逗她怀里的婴儿,结果被小婴儿抓住了一根手指,我因为指尖传来的温度而沉默,隔了许久才开口道,“这么可爱的孩子,不该回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她的笑容不改:“您不明白,他们都是在这块大陆上出生的。在这场战争之后,这里可能就不复存在,我不希望等他们长大都不知道自己跟普通人有什么不同,起码要让孩子们看一眼,看一眼祖先生长的土地。”
我晃了晃被小婴儿抓住的手指,她温热的小手也跟着我一起晃了晃,乌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我体会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块大陆现在太危险了,你们……”
她温柔地让小女儿松手,让我能够抽回自己的手指:“危险的话,不是还有像您这样的人吗?”停顿了几秒,又轻声道,“而且,如果您是怕自己顾不了我们这些人,我们也可以放下孩子,自己站出来跟对方抗争。”
的确,在我出手援助之前,运输艇上的人们一直是靠自己的力量在战斗,我没有话可以反驳。她看了我一眼,忽然笑了出来,“而且您在劝我们不要回来,自己又何尝不是带着孩子回到了亚特兰蒂斯呢?”
我一愣:“这个……这是因为我有很重要的人在这里。”
当一个人教会了你所有的爱和恨,你就会明白这个人在你生命会占据怎样的分量,就像割舍不掉的半身。大概到了最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无关爱恨,就像现在这样。
她微微一笑:“正像您说的那样,我们也有很重要的人在这里呢。”
说着她怀里的小婴儿开始咿咿呀呀,唱起了谁也不懂的歌。
我想了想也是,便释然了。
后面的行程一帆风顺,运输艇在海里行进了半个小时,安全抵达了亚特兰蒂斯。
光脑依靠剩余的力量封闭的大部分海岸线,只留下外围的十四个入口,我们在其中一个入口登陆,所有人分开接受身份盘查。入口处气氛沉重,虽然现在守卫力量充足,人员布置也井井有条,但地板上还没有洗去的血迹跟空气里还未散去的血腥都在昭示着这里刚发生过的战斗。
我手里别的没有,因为所有者消亡而留下的水晶最不缺乏,随便拿出两枚就能把人糊弄过去。这种时候,这玩意也就只能用来骗骗外围守卫跟那个用来做样子的光脑了,至于那一位,估计我的行踪就没从她眼皮底下消失过。只是现在还没到我们约定的时刻,她不出面干涉我,我也不会傻得自己送上门去找虐。
“——没有问题。”
把守入口的守卫将我递过去的水晶还回来,示意我们可以离开。
我牵住烬的手,正琢磨着接下来要往哪个方向走,那个年轻的守卫忽然又折返回来,挡在我面前。我停下脚步,心里很笃定那两枚水晶不会有问题,亚特兰蒂斯每年在外因虫族袭击而身亡的人数不胜数,逝者的资料大部分还保存在光脑的数据库里,没有被抹消,连死亡都没有标记,他在确定身份之后拦下我们,决不会是因为这个问题。
果然,这个年轻人跟通讯器另一端的人短暂交流后,就关闭了通话,向我恭谨地行了一个礼:“抱歉打乱了您的行程,在检索到您的资料后,我们队长有一个不情之请。”
我有点意外,不过还是点了头:“你说。”
他直起身,沉声道:“我们驻守的入口刚刚受到一次袭击,强度E级,伤亡人员太多一时无法补充战斗力量。您和令郎的基因等级是亚A和B阶,我们队长希望您能够接受我们的请求,在明日支援队伍到来之前,协同十一小队镇守E3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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