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温凯的说辞中,顾晨大概能听出一些端倪。
合着张温凯只是被动卷入这起事件,而建材的以次充好,其实张温凯在做账过程中,就已经发现了问题。
想到所有关键账单存根都有油渍涂抹的痕迹,顾晨直接又问:“那这些油渍涂改的账单存根,都是你们故意动的手脚?”
“没错。”张温凯默默点头,也是主动交代:“我在几次做账的时候,都发现不少问题。”
“以往一个批次的钢材,都是一份账单清楚列明,可那几次却是各种型号的钢材混在一起运输过来。”
“我发现问题,就拿着存根账单去找王宝成,跟他核对钢材,他这才发现,放水检测的钢材,竟然出现了型号不对,但账单却并未修改价格的情况。”
“因为这件事情的暴露,让我知道这个王宝成,并非刘哥口中说的那样老实,他其实暗地里跟这个何军勾结,一起在坑工地的钱。”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举报?你是会计,也有审核的义务,发现问题难道不知道及时上报吗?”王警官很不能理解。
不能理解张温凯这样做的目的。
要知道,一个团队当中,如果会计出现问题,那将是灾难性后果。
何况这些入库的钢材,还要用在工地建设上,一旦出现问题,那将是灾难级别。
张温凯自知有愧,也是无奈说道:“我是想举报来着,可王宝成将我阻止。”
“当天下班之后,他跟何军一道,请我去外头饭店吃饭,临走前,他们塞给我一个厚厚的文件袋,我打开一瞧,里面是3万元现金。”
“他们告诉我,都是要生存的,没必要太认真,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因为我是会计,我知道哪些批次的钢材,是需要用在建筑的哪些部位,所以就提前警告他们,有些钢材糊弄不得。”
“那当时他们是什么反应?”卢薇薇问。
张温凯答道:“他们答应了我的要求,表示下不为例,我也就当真了。”
“可是后来,接连两批次钢材,又出现重大问题,还是他们的问题,有些钢材批次忘记涂改,导致账单上出现漏洞。”
“而这两次,他们前后一共给我塞了10万块,让我闭嘴,还将那些出现错误的账单存根,当着我的面,将错误数据用油渍涂改,以此来躲避追查。”
听着张温凯在这忏悔,顾晨将一切记录在案,却又问他:“可这些就是你要杀他们的理由?”
“当然不是。”张温凯狠狠摇头,也是一脸忏悔道:“我收了他们总共10万元现金,我感觉我越陷越深。”
“当初毕业时,跟着同班同学对着镜头高喊‘绝不做假账’的誓言,今天看来格外讽刺。”
“但是我已经意识到情况的危险性,他们使用了部分中低档钢材,去做地基工作。”
“为此我还问过工地上的一些专业师傅,钢筋的批次和使用情况,他们告诉我,如果是那种中低档钢材,使用在地基上,到时候是要出大问题的。”
“所以我也害怕,我害怕因为我的失误,导致这批中低档钢材被大量使用在地基上,最终导致楼房质量问题。”
吸了吸鼻子,张温凯双手搓脸,已经不敢想象。
抬头看着面前倒下的假人模型,张温凯有些情绪崩溃道:“我已经发现问题的严重性,我必须要制止这种情况的发生。”
“而在那个时候,我也已经清楚,王宝成跟何军这两个家伙,为了钱,竟然不把他人的生命当回事。”
“所以我当即在他们即将运输第四批劣质钢材进入工地的时候,及时找到过他们。”
“我告诉他们,事不过三,但他们却并没有收手的样子,主要是何军的仓库里,有大量这种型号的钢材库存。”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我们工地买主,他也花费了大量的公关费用,所以,按照何军的意思,最起码需要10个批次的钢材运送,才能清空他仓库的钢材。”
“可这10个批次的钢材,一旦全部用在工地上,那将是灾难级别。”
“所以你第四次并没有答应?”顾晨问。
张温凯狠狠摇头:“我没答应,也不敢答应,关键这是害人,我已经对他们两个彻底失望了,他们两个为了赚黑心钱,良心早就被狗吃了。”
“我提出抗议,利用举报做威胁,可他们也留下一手,说我收了他们10万元现金,现在跟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但我不肯死心,直接将那10万元,准备退还给他们。”
“可是他们告诉我,三批次钢材被大量使用在工地上,一旦事情败露,我们三个都得坐牢。”
一拳重重的砸向地面,跪在地上的张温凯,此刻已经崩溃不已,也是痛哭流涕道:
“我本以为,如果他们及时收手,或许还有挽救的可能,可这两个疯子,完全丧失理智。”
“大量的公关费用砸在工地上,何军坚决不肯罢休,而我也态度坚决,跟他们硬杠。”
“最后他俩见我要用举报做威胁,并且准备打电话时,才跟我承诺,保证再也不适用劣质钢材以次充好,那次的谈话才算过去。”
卢薇薇听闻张温凯说辞,还是有些顾虑道:“你就这么相信他们?万一他们耍你呢?”
“没错,我是不相信这些人会有所改变。”张温凯目光如炬,也是实话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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