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的话正说到这里的时候,礼部尚书钱谦益和翰林学士毕酒城已经联袂而至了,在大堂外面候见。
“钱先生,毕学士,快进来吧。”朱慈烺眼尖,没等外面值守的太监进来通报,他就瞧见他们俩了,笑着招呼他们入内。
钱谦益和毕酒城是来向朱慈烺报告内阁会议情况的——在朱慈烺出征期间,留守南京的阁老重臣们还得维持朝廷的运转,所以内阁会议依旧照常进行。而会议作出的决定,则会送到朱慈烺的军中。
另外还会有一到两名阁臣和翰林学士跟随朱慈烺出征,他们将负责处理送到军前的内阁奏报。
钱谦益和毕酒城向朱慈烺行过礼后,就分头落座,开始例行报告了。
在报告开始前,一个装着奏折的盒子,已经被太监拿进来摆在朱慈烺跟前的桌子上了。而毕酒城跟前也摆上了一张小桌子,上面还摆了文房四宝和一叠空白的折子。
“太子殿下,”钱谦益首先开口上奏道,“山东巡抚高宏图上奏,说东虏将数万家所谓正绿旗兵丁安置在东昌、兖州、济南三府地面之上,圈占良田数十万顷......除济南府土河以南,兖州府曲阜以东及泰沂山地之外,已经尽归所谓正绿旗兵丁所有!
另外,在北直隶、河南地界之上,东虏正行计口授田之法!一口授十亩,五口之户,可得田五十亩。授田之后,一亩年纳租四升......”
朱慈烺摆摆手:“已经知道了......这多尔衮动作倒挺快的,雷厉风行啊!”
金之俊上回秘密到访凤阳的时候,就已经把设立绿旗和计口授田的事情说了。本以为会拖延上一阵,没想到在多尔衮的督促下,进展居然很快,也很顺利。
李岩说:“东虏现在不用士大夫,而且北方士绅也走的走,死的死......自然挡不住多尔衮圈地授田了。”
朱慈烺的眉头拧了起来,这事儿的确有点出人意料了——原来大清不是非得一帮汉奸士大夫帮衬不可的!
有他们帮衬,清兵南下是容易一些,有带路党了。可是另一面也限住了多尔衮的手脚。让他没办法圈占更多的土地,也没办法搞计口授田。
钱谦益叹了口气,接着汇报道:“太子殿下,荆州知府堵胤锡上奏,说襄阳的流贼日前也有异动,似乎有南下荆楚的打算。日前荆州府内各大小城池,都有流贼细作活动,张贴布告,也宣称要取湖广,然后‘均分田地’......”
“什么?”朱慈烺惊了一下,“李自成也要计口均田?他们怎么都一起来了?商量好的还是怎么着了?”
“太子殿下,”李岩插话说,“李自成一直有这想法,只是过去没人替他办事儿,也不知该如何下手。现在他圈了襄阳、陨阳、南阳三府的地分了,下面总算是满意了,肯帮着去办计口授田的差了。”
计口授田原来是这么个搞法的,先得是自己人圈够了,然后才能给小老百姓计口授田!要不然没人肯帮着执行,啥都干不成!
多尔衮现在能搞成这事儿,一来是北地的“灭霸模式”,人口少了八成!二来就是他前前后后圈了两遍土地,现在有八旗、绿旗(不包括镶绿)快二十万户了,也算是有人能帮着办事儿了。而李自成的情况也差不多,一样有了可靠的封建干部队伍。
“李自成什么时候会出兵?”朱慈烺眉头皱了起来。
李岩想了想,“秋后......他也缺粮!不到秋后,他不可能凑齐南进的军粮。另外才分了土地的将士总也要过几天好日子吧?”
朱慈烺吐了口气:“那就还有些日子......大不了年节前出兵,只要抢在李自成前头拿下武昌府就行了!”
他说着就望了钱谦益一眼,“钱先生,还有什么要紧事儿?”
没什么事儿的话,朱慈烺就想和李岩、吴襄一块儿商量一下怎么打李自成了!
“太子殿下,还有件事儿,”钱谦益又道,“上海知县罗大公上奏,说近日有红夷国总督范大门率使团、商团总共数百人,乘坐两艘红夷大船,由泉国公府参军陈鼎陪同抵港。”
“范大门?”吴襄听了钱谦益的报告忍不住就笑了起来,“这是什么名儿啊?”
钱谦益笑着说:“罗大公的折子上说,这红夷总督姓大门,名叫鄂东尼,范是红夷国文先生的意思。如果要意译,就是大门先生了。”
“大门先生......”朱慈烺连连点头,“行啊,这个罗大公不错,把这事儿打听得挺清楚的。”
钱谦益又道:“太子殿下,臣听说这些红夷人不遵王化,畏威而不怀德,咱们是不是应该先示之以威,而后在待之以德?”
“示之以威好说,”朱慈烺看着钱谦益,“待之以德是什么意思?”
“就是......”钱谦益眉头大皱,心说:这待之以德是套话啊,写在青史上面的。再说了,咱们堂堂大明,礼仪之邦,当然要怀柔远邦了。人家红夷国的大门先生那么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自然要好好招待的......另外,夷人如果送来了贡品,大明也得看着价回赠一份,还得是薄来厚往!
朱慈烺说:“给罗大公下旨,让他赶紧陪着大门先生及其随从,由陆路入南京,务必在......八月初一之前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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