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中左所城以南约二十里,有一片山地名为老铁山,就在大海边上,和登州城隔海相望。当然了,登州城是望不到的,隔着200余里的茫茫海面呢!
不过设在老铁山上的望台还是拥有相当不错的视线,如果配合西洋进口的望远镜,周遭数十里的海面都能收在眼底。而在老铁山以南,皇城岛以北的海面,又是进出渤海湾的重要水道,就称为老铁山水道。
从登州泛海而来的明军船队,也是必经老铁山水道的。
所以曹木炭一到金州中左所城,就立即在老铁山上设置了瞭望哨,时刻监视南边的水道,还派了自己的心腹同时也是连襟的达旦章京张奉恩负责。
张奉恩他们就在距离海滩大约两里的一处比较平整的山顶上,就地取材,用老铁山上到处都是的木料搭建了一座木堡,作为瞭望哨的所在。
站在木堡的高处,张奉恩此时却没有看海,而是看着北面铁山镇附近大片肥的流油的黑土地......他自己的土地就分在铁山镇,整整400亩啊!并不是完全的荒地,而是前人垦过,后来又因为种种原因抛荒了的土地,复垦起来并不困难。
张奉恩分到地后,就除掉了生长在那里的杂七杂八的草木,又拉着马套上犁,反反复复犁了几遍土,现在就等来年春天播下麦种了......东北地肥,就是天冷,种不了冬麦,否则现在就可以种了。
和他那个连襟曹木炭不一样,张奉恩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原是正红旗的包衣奴才,是“奴二代”,早就习惯当奴才了,也忘记祖上的恨了。他也没什么本事,除了有几斤力气,就会种地而已。如果不是清兵入关,他也就是一辈子种地的命了。
可是偏偏赶上机缘了,作为包衣跟着主子入了关,鞍前马后的伺候,有时候还得提刀上阵。居然也立功抬旗,成了正红旗汉军的大爷。
后来一部分正红旗汉军分出去参加正绿旗,也有他一个,还升了官,从普通的旗丁变成了达旦章京。算不上什么前程,不过比普通旗丁要好过,份地多二百亩,禄米也多一些,而且他顶头的牛录章京又是他的连襟。
小日子还是很不错的......
“明,明寇啊!达旦章京,明寇大举来犯!”
就在张奉恩憧憬美好未来的时候,他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惊恐的叫喊。
明寇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明军在清军眼里成了寇......难道不应该是肥羊吗?
反正在辽东、辽西这边,明军现在上去了,从被杀被抢的“肥羊”,升级成杀人放火的“寇”了!
对于在辽东辽西安居乐业的正绿旗兵丁和老八旗的包衣奴才(辽东、辽西还有许多老八旗王公的庄子)来说,这些由海上而来的明寇可是坏透了,杀人放火抢劫,无恶不作啊!
而且他们也不占地,都是抢一把就跑,九旗劲旅根本来不及赶到,人家就坐船跑了。
即便赶上了又能怎么样?南边有一亿多人,死不起吗?
三个明寇换你一个九旗兵丁他们也不亏啊!
而且交换比还没那么亏......人家明寇有火铳,有长枪,有铁甲,打不过劲旅,还打不过在家种地的老弱妇孺和包衣奴才?
真要好好算一下,恐怕还是大清九旗这边损失比较多.......
张奉恩可听过不少明寇的恶名,哪里还敢掉以轻心,赶忙用一个包着布的单筒望远镜观察海面。不看不要紧,一看啊,浑身的汗毛都倒着竖起来了。
只看见海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二三十艘张挂着布帆的木船,乘风破浪而来!
明寇大举来犯了!
张奉恩连忙下了望楼,让手下给他牵了匹健马,自己骑着就直奔中左所城而去了。
“多,多少船?”得到报告的曹木炭也是一阵心惊肉跳,抖着声就追问起来了。
“二三十艘,有二三十艘,都挺大的......”张奉恩问,“曹大哥,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曹木炭跺了跺脚:“还能怎么办?死守呗.......二三十条船上还不得有五六千人啊!咱一个牛录才多少?才五百,又不是真满洲......”
“守得住吗?”张奉恩压低了声音追问,“中左所城可不这么坚固啊!”
中左所城就是明朝留下来的城堡,年久失修是肯定的!
而且就算坚固也没用......旅顺口这里靠海,24磅、36磅的重炮都能通过海路运来。只要24磅、36磅重炮到位,中左所城必然守不住!
另外,金州半岛的地形太特殊,有个十几里宽的地峡,两边靠海,太容易被明军切断了。到时候金州半岛上所有的城池都是瓮中之鳖,没一个守得住。
所以曹木炭他们就是炮灰......
“守不住也得守......”曹木炭一伸手就把那根催命的“金钱鼠尾”掏了出来,“这是什么?是辫子!咱们都是辫子头!”
辫子头啊!
割下来就是银子!
明寇不打过来,这个发型就象征着特权,明寇打来了,辫子头就得小心别搬家了.......要不多尔衮干嘛不让人随便剃头呢?
而且留着金钱鼠辫子是有痕迹的——辫子根那一块儿的肤色和别处不一样,就算剪了冒充和尚,也会叫人发现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