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管征这样的家伙在旁,想来苏雨也很困扰吧。
余慈心中已有了谱儿,更不想给她出难题,便主动道:“这婴舌香的精炼比较繁琐,我是用独门秘法,加快了速度,但可一而不可再,接下来若苏仙子还有需求,就要按正常的流程来办,这里条件有限,是做不得了。”
这么说倒是解除了苏雨心中最后一点儿疑惑——原来是特殊法门,怪不得比她了解的要快这么多呢。
有了缓冲之机,苏雨也暗松口气,对他璨然一笑:“不想九烟道友的本事,还要远在我们判断之上。如此,我倒不好擅作主张了,要上禀宗门,望把生意做得更长远些。至于报酬,也势必要让道友满意。”
后面这句,就显出碧澜飞炎直爽坦荡之处,非是锱铢必较的商人一流。
这正是余慈所希望的,两边就订下后约,至于余慈手中仍在的十余块婴舌香半成品,就按照苏雨的意思,仍放在他手中,一是请他继续提炼,二来也作为质押之物,表现出想与他长期合作的意向。
随后余慈等人告辞,上了车,余慈回看一眼,又看到那缕刻符箓的照壁,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见天篆分社的熟人,难道都跑到怨灵坟场去凑热闹了?
这时,顾执则是开口大赞余慈前面的表现:“九烟老弟是不卑不亢,眼光更放得长远,半山岛也算是当世一流剑宗,虽是人丁稀薄了些,却个个都有惊人的艺业,能和他们挂上关系,日后好处可说是享用不尽哪!不过……”
他话音转折,又往同车的沈婉那边瞥了一记,沈婉笑吟吟地回看过去,大大方方,就看他怎么个议论法。
顾执干咳一声,将喉咙眼里的话又委婉了几分:“东海比北荒要强一些,不过那边的情况,沈掌柜应该也了解,个个都是庞然大物,跺跺脚那就是七海翻覆,天地变色,半山岛能在那里站稳脚跟,几乎可说是凭借她一人之力……唉,叶缤女仙的绝世风标,实是令人景仰。”
沈婉也给他带起情绪,曼声轻吟:“单人只剑半山岛,砥立东海浪滔滔。”
听这散句,余慈不由怀想起,当年天裂谷上,正是那一位,轻描淡写,赠他以上乘剑意,而后缈然远去,其仙姿风仪,确实让人难以忘怀。
怔忡片刻,他醒觉过来。虽然顾执并未明言,但他已经听明白了。
可顾执犹自怕他不理解,最终还是往白了说:“东海那边,实在不是咱们这些人该凑上去的,做些小买卖当然没问题,但陷得太深,咳,居之大不易啊。不如在北荒,如我一般,低调做个富家翁,逍遥自在。”
他最后一句终于图穷匕现,也在此时,沈婉淡淡接上:“北荒天气苦燥,亦非宜居之地,倒是南国风光正好,若离海远些,也少见波澜,若九烟道兄有意南下,本阁亦当竭诚相待。”
顾执手中折扇开合两下,盯上了沈婉,沈婉则从容以对。
余慈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很快,他回到洞府,和顾执、沈婉等人道别后,便开启了此地所有的禁制,又将乘着婴舌香的盒子放在桌上,略一沉吟,就闭上眼睛,神意早循着架设好的渠道,投向数十里外。
余慈在离开时,将神意星芒打入管征的脑宫中,二人修为相近,管征性子粗疏,又是以有心算无心,所以一切顺利,在路上的时候,他就一直关注,眼下卡的时机刚刚好。
他来这里,就是要确认一件事。
天篆分社中,苏雨正在写信,管征在一边看着。修行界平常写信,都是将神识打入玉简既可,不过苏雨现在,却是动用了半山岛的独门秘法,以剑意书写,若是中途不慎落入外人手中,不明解读之法,玉简便会在第一时间被剑气绞成粉碎。
她如此谨慎,让管征有些不适应。
“师姐啊,有必要吗?”
苏雨专心写信,等告一段落,才沉声应道:“本就是前面疏忽了,我们收购婴舌香没什么,市面上的都是未经提炼的次货,罗刹教那边也是知道的,不会在意。可是若加上一个能提炼婴舌香的调香师,问题就截然不同。我们还拿着前面的心思去处理,可说不过去。
“还好,现在知道此事的,还在小范围内,且这些人应该都和罗刹教没什么联系,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能瞒得一日,就是一日。”
管征听得好生恼怒:“师姐你这话我不爱听,那罗刹教不给咱们过海香,咱们自力更生就是,这也是光明正大,他们还来使坏,真当半山岛好欺负?”
“半山岛当然不能任人欺侮,只是岛主苦心经营,以真人之身,独立支撑半山岛至今,为的什么?不正是等三十年后,老祖宗伤愈出关?那时岛上有老祖宗那等人物坐镇,岛主厚积薄发,亦是剑仙有望,我们半山岛立可登临天下最顶尖的宗门之列,正面对上罗刹教也不在话下,也就是这个时候,绝不能出半点儿岔子。”
苏雨明丽姣好的脸容,是少有的严峻:“管师弟你一直埋头潜修,故而不知,这些年来,岛主以战养剑,剑道造诣一日强过一日,那天劫的威胁也就与日俱增。无庸讳言,眼下岛主确实是越发依赖过海香以遮蔽天机,罗刹教断去了过海香的供应,岛主虽是早有防备,这些年来,一点点节省、收集,也只预存了约二十年的份额,但万一有什么大战,说不定一年就要用尽,那时魔劫一起,事情就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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