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州城总督府,八月十三月未圆。
李一姜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的,右眼皮直跳,弄得他烦躁不已,拿片白纸贴上才算完事。暗骂几声晦气,对陪他南下的幕僚抱怨道:“南方真是个鬼地方,来了后就没碰到件顺心的事。”
幕僚微笑道:“大爷不必太过焦虑,南人对咱们有些抵触也是意料之中的。”顿了顿,又笑着道:“大戏在江北,也不知道文家那位唱得怎么样了?”
李一姜顺着右边眉毛慢慢地揉搓,有些幸灾乐祸道:“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南蛮子最爱抱团,他文铭义以为他是谁?要独斗两省大户,莫非脑袋被门挤过?”
这时外面传来清脆的敲门声:“大爷,该用晚膳了……”
李一姜听了,苦笑道:“又到晚上了,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真是虚度光阴啊……”他自知家里派血杀暗杀了秦雷,自己可能会遭到秦雷残余势力的疯狂报复,因而除了刚到唐州府,凭着圣旨收走了乔远山和胥耽诚的大印之外,便住进了重兵把守的总督府,再没过一次露面。
通常怕死的人都不会太短命,除非有人一心想杀死他,且有付诸实践的能力。
等碗碟摆上,是李一姜最爱吃的中都菜,样式繁杂、精益求精,十几样摆了满满一桌。但再好的美味也要有胃口去品尝,李一姜整日窝在府里吃了上顿接下顿,又不活动,自然食欲不振,再加上精神有些萎靡,看着一桌子油腻竟然一口都不想吃。
他对旁边等自己下筷子的幕僚道:“你先吃吧,我有些没胃口。”吩咐厨房送些清口小菜过来后,他便起身到内间小憩去了。
等他走了,幕僚便一人守着满满一桌子菜开怀吃起来。
李一姜刚闭上眼没多久,便听到外面一阵劈里啪啦的碗筷落地声,紧接着又是砰地一声闷响,便没了声息。他虽然养尊处优多年,但也是在十七年前浴血奋战过的老兵,再加上他那恐怖的血统,仿佛对危险有天生的直觉。
李一姜并没有出声,也没有马上出去查看。他先不声不响的起身,取下挂在床头的软甲穿上。穿的时候才发现在京里时还很合身的宝甲,已经有些紧了。竟然还有心情自责一声,南下后太懒惰了,可见李浑的种就是有些与众不同。
穿戴好了,这才拿起桌上的宝剑,轻手轻脚来到墙边,用剑尖将门帘挑开一条缝,眯眼往外看去,只见那幕僚仰面朝天躺在地上,面色青紫,口吐白沫,看起来是中了剧毒。
他这才深吸口气,大声嚎道:“来人哪!有刺客!”话音未落,几只弩弓便穿透门帘射了进来,悉数钉在对面的柜子上。李一姜瞄一眼泛着幽幽蓝光的弩箭,在心中将敌人的危险程度跳到最高。
突然,他身后的窗户发出砰地一声,便支离破碎了,木头碎屑向里喷洒的同时,两个黑衣人从窗口鱼跃进来。就在他不由自主回头望向身后时,从门里也冲进两个黑衣刺客。
从门外冲进的刺客视线扫过房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他们立刻明白目标在什么地方,立刻躬身向前翻滚,试图尽量远离身后的墙壁。
当左边一个黑衣刺客面向墙壁起身时,发现身边的同伴已经趴在地上。
吧嗒一声,黑衣刺客瞳孔一缩,抬头望去,便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虬髯汉子,山一样的站在墙边,满脸轻蔑的望着自己,他手中的宝剑,正吧嗒吧嗒的滴着血。
这时另外两名刺客也已经站定,三人相互看一眼,便齐齐举刀冲了上去,他们只需在目标身上留下一个微不足道的伤口,兵刃上的剧毒便会把目标麻痹,甚至杀死。
李一姜也不离开墙边,就那样不丁不八的站着,只是将手中的宝剑横了起来。
三柄利刃从上中下三路几乎同时刺了过来,但李一姜却分明可以看到它们的先后顺序,闪电般的一剑劈飞最下面的一柄利刃。左手的剑鞘同时递出,正好阻住上面一柄的去路。右手的宝剑再猛地往上一撩,荡开中间一柄。
这一劈、一格、一撩,仅在一次呼吸间完成,看上去像是神乎其神的同时荡开了三柄利刃的进攻,而且让右边一人露出好大空当。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李一姜手中的宝剑灵蛇般探出,瞬间点在右边那人喉咙上,又倏地收回,重新护住身前。
中剑的刺客捂着喉咙一阵咯咯作响,便软软摔在地上。另外两个刺客仿佛有些犹豫,对视一眼,便齐齐转身向后,看起来竟要逃跑。李一姜哪肯放过这好机会,宝剑电光火石般刺出,以他丰富的对战经验,这一剑可以划到右边刺客的背上,但不能造成致命伤。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那刺客硬生生止住去势,定在原地。李一姜猝不及防间,宝剑便轻易刺透刺客的肩头。那刺客哀号一声,非但不向前挣脱宝剑,反而向李一姜的方向猛退一步,那宝剑便硬生生又刺进七寸,拔都拔不出来。
李一姜赶紧撒手撤剑,而另一个刺客的袖箭也激射过来,正中他的胸口。李一姜只感觉胸口猛地一震,喉头一甜,险些吐出血来。而那袖箭也叮地一声,落在地上,并没有扎透李一姜的宝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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