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不能让秦老五闲下来,得给他找些事情做。”文彦博捻须沉吟道:“最好弄得他焦头烂额,没心思管别的。”
兴许是不用退回贿银,文彦韬的思维极是亢奋,挠一挠头顶稀疏的头发,咧嘴道:“有了,这小子身上还背着人命官司呢,原先他远在军营没法子。现在回来了,应该去秦守拙那里喝几次老人茶了吧?”
文彦博点点头,轻声嘱咐道“不要逼得太紧,谨防狗急跳墙。”
文彦韬心中翻白眼道:‘靠,既要他焦头烂额、还不能狗急跳墙。外焦里嫩的,要求还真高。’
文彦博这会儿已经把问题想通透了,沉声道:“吩咐税务司去他的饭店、青楼、赌坊、米铺、车马行这些地方查账,要频繁点,不要怕麻烦。”
文彦韬呵呵笑道:“对那些蝇头小吏来说,这可是吃拿卡要的好机会,怎会怕麻烦呢?”
却见文彦博摇头道:“吃吃喝喝可以,但一不能抓人打人,二不能打砸抢,必须要三令五申。”说着端起茶盏抿口水道:“不能过度激怒秦雨田,只要把他烦的头昏脑胀即可。”
文彦韬只好苦笑应下。
把这事儿谈妥,文丞相才想起汇总下这些天的战果,轻声问道:“韦夲,这几日订出去几成同进士出身?又收获几何?”
文彦韬笑道:“大哥和铭礼那里还没算,我那里是十八个、折银八十万两。”对于文家来说,一甲三人,乃是各方势力相互妥协的结果,没有任何直接收益;二甲三十人也与权势挂钩,不是单单有钱便可以弄到的,大多涉及利益的交换和分配,真正收到的银钱也是了了。
是以文丞相才会在‘三甲’上下工夫,把历来留给庶族士子的‘残羹冷炙’变成了他文家的摇钱树。半公开的售卖‘同进士’身份,这让许多有钱没文化的富户大喜过望,竞相追逐,虽然年景不同,价格也略有不同,但每个同进士至少能卖出三万两去。
后来见供不应求到了有价无市的地步,文丞相便以广纳贤才的名义,将三甲由一百人增加到二百人,除去分给座下众多门生一般的名额,他还余着一百个,每次大比至少也有个三四百万两的进项。
若是把大比改成一年一次,那该多好啊。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文家人时常如此感叹道。
听到文彦韬的报告,文彦博微微颔首道:“做得不错,我这边是二十二个,约摸一百万两的银子。”
文彦韬笑着打开文铭礼呈上的清单,脸上顿时变了颜色:“五十二个?怎么这么多?”
文彦博心中也咯噔一声,一边失声道:“不能吧,昨天问他还说没几个呢……”一边探过身子,接过文彦韬手中的单子,赏花似的仔细端详片刻,这才颓然搁下道:“这孩子傻缺傻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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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那倾尽所有买了个同进士县令的倪巴倪大爷,兴高采烈的离了相府,盘腿坐上自家的驴车,亲自赶着往南边去了。
出了东城,倪大爷回头张望张望,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不由轻声嘀咕道:“太不重视俺了吧。”先放任驴车在外面游逛小半个时辰,大声浪笑着调戏了几个路过的老奶奶。
待到天黑时,便在道边一家面馆要了碗刀削面,连吃带喝了个痛快。这才赶着驴车离了大道进了小巷,在蜘蛛罗网般的街道内七扭八拐了好一阵,驶进了一家民居。
院里的伙计赶紧牵住车,倪大爷便从车上跳下来,把大门一关,小声吩咐道:“瞪起眼珠子来。”竟是一口正宗的中都官话。几个精干的活计沉声答应下来,便爬屋上墙,警惕的监视着四周。
倪巴则径直进了西头的伙房,将屋角的柴火垛一推,便露出一个缸口大小的地洞。紧紧腰上的包袱,便跳进了洞中,手脚利便的仿佛青年。
掏出火折子晃了晃,借着那菊豆般大小的光,倪巴从墙上取下油灯,点着了擎着往洞深处去了。走了一刻钟,脚下出现了盘旋的阶梯。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尽头,灯光下,四周是环形的墙壁,仿佛置身于一口枯井之下。
把住洞中垂下的绳子,用力拽几下,便发出沉闷的‘碰碰’声。过一会顶上的盖子掀开,露出巴掌大小的一片夜空。倪巴这才将那绳子捆在腰上,又拽两下,上面便传来吱吱呀呀的辘轳声,将他提了上去。这果然是一口枯井。
上去后,与几个黑衣人呲牙笑笑,轻声问道:“大人在哪儿?”“就在屋里。”一个黑衣人小声答道。
倪巴赶紧过去叩响屋门,得到允许后,才轻手轻脚推开门,恭声道:“大人。”
“你辛苦了。”昏黄的烛光下,沈冰那张苍白消瘦的面孔更显得轮廓分明。“坐下吧。”
倪巴轻声答道:“为王爷效忠。”这才在下首一个胡凳上坐下,昂首挺胸的望着正坐上的沈大人,再没早些时候的粗俗懒散。
“把东西送下了?”沈冰沉声问道。
倪巴点点头,沉声道:“都送下了。”说着把褡裢解下来,将里面的一摞字据双手奉到沈冰面前。
“有没有文家保证你中进士的文书?”沈冰一边翻拣着字据,一边轻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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