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大将中,行军司马刘洋就是汉中本地人,他对汉中的山川道路极为熟悉,他起身道:“李将军,前往南郑城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汉水路,也就是沿汉水西行,经兴道县、城固县,最后抵达南郑,这其实是大路,不过兴道县和城固县都位于险要处,且城墙坚固,要攻下它们并不容易。”
刘洋走到沙盘前,用木杆指着另一条狭窄的山路道:“另一条路是小路,当地人叫骆褒道,在华阳县向南十里处,便有一条小路通往西面的褒谷道,这一路虽然道路狭窄,但并没有险关雄堡,只是要注意敌军的埋伏,到了褒谷道后再转道向南,便会抵达褒城县,这其实就是南郑的外门户,城池坚固,依山傍水,位置十分险要,拿下褒城后,南郑城就在眼前了,两条路都能到南郑,各有长短,将军可选其一。”
李嗣业关心的是时间,他又问道:“那从两条路走,哪条路更快一点?”
“应该说都差不多,不过走汉水路要经过两座城池,如果都有驻兵,那耗费的时间就要长一点,相反,若走骆褒小道,那就只用攻打褒城一座城池,但攻下褒城的难度很大,伤亡在所难免。”
李嗣业沉思了片刻,便毅然道:“那就走骆褒小道,褒城再难打,难道还会难过连云堡吗?传我的命令,大军三更时出发!”
.......
两更时分,安西军便起身收拾了,收起营帐,拔除营栅,行动十分迅速,三更时分,五万大军和一万头骆驼队便向南出发了,大将赵崇节率一万骑兵在前方开道。
骆褒小道在华阳县以南十里处分岔,实际上是一条和汉水平行的小道,距离汉水不过三十余里,但被一座大山阻隔,骆褒小道便是沿着这座大山的北麓向西走,虽然是小道,但道路还算宽阔,可以走战马和骆驼,到褒城县约一百五十里,若是安西大草原上,一百五十里的路程,一个时辰便可抵达,但汉中道路崎岖,山路难行,行军就要耗费一天一夜的时间。
为了防止被汉中军设埋伏,极重情报的安西军派出了二十支斥候小队在前方巡逻,不过安西军这次行军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一路十分顺利,这也是汉中兵力不多,李奂需要集中兵力的缘故,安西军大军在崇山峻岭中穿行,此时已是九月底,汉中地也已进入深秋时节,树叶色彩斑斓,层林尽染,一早一晚已寒意十足,但白天在阳光的照耀下,温暖而和煦,秋高气爽,天气十分宜人。
正是天公作美,使安西军的行军迅速,到次日傍晚,大军便抵达了褒城县以北约十里外的山谷中,潺潺褒水从山谷中流过,两边山势开阔,敌军难以在此埋伏。
李嗣业便下令在谷地中驻营,此时,天色渐渐地黑了,充满了寒意的秋风穿过山谷,发出巨大的风啸声,唐军将士简单吃完干粮后便迅速入睡,补充体力,李嗣业则站在一处突兀的大石上,向南方眺望,黑暗中,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褒城县一角,所谓县城实际上就是一座城堡,修建在巨大峡谷缝隙中,截断了南下的道路,县城的地势不高,从李嗣业这个角度,可以看得出城堡几乎和这边峡谷平齐。
这时,几名士兵领着一名当地男子上前,对李嗣业禀报道:“禀报将军,这个男子是樵夫,对县城的情况十分熟悉,可以盘问他具体情况。”
李嗣业打量一眼这个男子,约三十岁出头,身材健壮,步履矫健,或许是常年在外的缘故,皮肤显得十分黝黑,就算是在夜间,也能感觉他脸色的光泽,不知为什么,李嗣业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不是樵夫,倒像一个军人。
“你叫什么名字?”
樵夫上前行礼道:“回禀将军,小人叫裘四郎,就是本地人。”
“嗯!给我说说城中的情况,有多少驻军?”
“回禀将军,驻军约两千人左右,其他住民有一千余户。”
“那城墙有多高,有多厚,是用什么材质筑成?”
樵夫像背书似的,毫不犹豫道:“城高大概七丈,厚三丈,全部用巨石砌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李嗣业盯了樵夫半响,便吩咐左右道:“赏他十枚银元,让他走吧!”
“多谢将军赏赐!”
樵夫向李嗣业深深施了一礼,便跟随士兵下去了,这时,旁边的行军司马刘洋走上前道:“李将军,我觉得此人有诈!”
李嗣业眉头一皱道:“你说说看,此人哪里异常了?”
“主要是他表现得太镇静了,见将军居然不跪,还有他说城墙情况时,根本就不假思索,张口便说,就像事先准备好了一样,要是平常人,他能不紧张吗?不可能说得这么顺口,我感觉此人有诈。”
其实李嗣业也有些怀疑,倒不是此人应对从容,而此人的气质,分明就是一个军人,还有他走路时的略带罗圈腿,那是长期骑马留下的痕迹,李嗣业便点了点头,吩咐亲兵道:“找几个斥候去盯住此人,只要他稍有异常,就立刻抓捕!”
几名亲兵去了,李嗣业又回头凝视着褒城县,月光皎洁,但夜色中放佛又起了一层银色的轻雾,将城墙笼罩住了,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他还有七天,算上归途,他实际上只有四天的作战时间,明天天黑前,他必须要拿下褒城县,虽然他也知道李庆安的十天之限并不完全当真,但也激发了李嗣业的好胜之心,他也同样认为,若三天之内拿不下南郑,那就是他莫大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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