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没睡踏实,不仅是荞儿尿床,李钦载还在想着北厢房的李治。
忍不住操起了闲心,不知道李治的侍卫带够了没有,不知道房顶上布置了岗哨没有,明哨暗岗什么的都得备几个吧?
穷乡僻壤的会不会有刺客?李治得罪的仇人多不多?虽然李治是个好皇帝,但天下画圈圈诅咒他早点往生极乐的人应该也不少吧?
就算没有刺客,以李治的身体状况,若是暴毙在别院怎么办?天子碰死瓷,法院都没法判……
本来不该他操心的事,可谁让李治睡在李家的别院里了呢。
既然睡在自己家,李治若出了事,英国公全家都跑不了,首当其冲就是李钦载,论罪只怕会被剁成三千多块。
没来由地操着心,李钦载就这样迷迷糊糊到了天亮。
醒来睡眼惺忪,李钦载恢复神智后,第一个念头便是,今日早点把李治送走,吹唢呐送。
这位天子留在自己家实在太折磨人了,若他脸皮厚多住几日的话,李钦载应该会患上植物神经紊乱,心律失常,间歇性精神分裂以及被迫害妄想症……
穿戴整齐后,李钦载走出卧房,前院人影幢幢,李家别院的管事和下人们站在廊柱下好奇地围观,院子里都是忙碌的宫人。
这座别院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已被宫人接管了,李家别院的管事和下人们暂时停业下岗。
有的端着铜盆,有的捧着衣袍,还有的举着一只圆圆的像前世恭桶一样的东西往李治住的屋里走……
嗯?好像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恭桶?
在我家睡觉的卧房里屙粑粑?你堂堂天子是不是太不讲究了?你屙完了以后我家里人怎么睡?
李钦载眼疾手快揪住一位路过的宫人,指了指后院西边方向,道:“请内侍转告陛下,那边有更衣如厕之地,整洁卫生无异味,蹲下去能回忆起半生的甜……”
说完李钦载忍不住为自己文案暗暗点了个赞,机智且才华横溢。
宫人怔忪半晌,考虑到这位少郎君是别院主人,而且天子对他似乎颇为看重,于是老实进屋禀奏去了。
没多久,仅着一袭白色里衣的李治从屋里走出来,匆匆走向后院西边的茅房。
李钦载这才呼出一口气。
好吧,皇帝也是凡人,也要吃喝拉撒,一大早拎着裤子奔茅房的画面特别接地气,像极了年少时前往感业寺奋不顾身地奔赴一场爱情。
李钦载转身刚要去厨房安排早膳,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也朝茅房奔赴而去。
王常福正守在茅房外,见李钦载匆匆而来,张嘴刚要阻拦,李钦载却绕过了他,径自走到茅房紧闭的门外。
里面的李治约莫听到了脚步声,沉声道:“……有人!”
“咳,臣知道有人,陛下,臣来献异宝一件,请陛下笑纳。”
里面的李治沉默了许久,才幽幽叹道:“景初一定要在此时此刻献异宝吗?”
“有何不妥?此时此刻,正其时也。”
“朕想安安静静更完衣后,我们再聊异宝的事,可以吗?”
李钦载果断拒绝:“陛下,这件异宝正该此时献上,方可见臣的一片忠君之心。”
李治又沉默了,不知道在里面是怎样的表情,想必应该不会太愉悦。
良久,李治叹道:“你们李家的规矩太怪异了,吃饭要在大圆桌上吃,各人伸箸挟同一份菜,就连如厕都被堵门,选在这个时候献什么异宝……”
“景初啊,朕头一次来你家做客,真的很不适应贵府的风土人情啊……”
李钦载干笑:“陛下,入乡随俗,勉为其难吧。”
李治只好妥协了。
没办法,任何人被结结实实堵在厕所门口,都会选择妥协的。
“好吧,你要献甚异宝,拿出来,交给王常福。”
李钦载从怀里掏出半卷卫生纸,递给王常福,扬声道:“陛下,用这个擦那啥,特别舒服,柔软洁白,擦过无痕,就像初恋的手……”
“好了,朕知道了,你回去吧,回去!”
李钦载见王常福从门缝里将卫生纸递了进去,这才放心。
这都是自己的一片忠君之心呐!
走了两步,李钦载又猛地转身,大声道:“陛下!”
“你又想干啥!?”
“陛下,折叠使用哦,擦一下折一次,大约擦三四下差不多干净了……”
“滚!”好脾气的李治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好哒!”
…………
别院前堂,李治坐在上首,一脸纠结地看着李钦载。
李钦载小心翼翼地平视他的表情,心中惴惴不安。
都说天意不可揣度,果真如此。至少李钦载现在就看不出李治脸上的表情是喜是怒。
愉悦中带着几分不忿,羞恼中带着几分舒服,很复杂,猜不透。
半晌后,李治幽幽道:“景初啊……”
“臣在。”
“你弄出来的那个东西……”
李钦载急忙道:“卫生纸,那东西名叫卫生纸。”
“对,卫生纸,它是专门用来……嗯,那啥的?”
李钦载会意,道:“是,专门用来那啥的。陛下觉得如何?”
“是个好东西,柔软不失韧性,比朕用的丝绸都舒服。”
李钦载咧嘴,啧,天子就是天子,擦屁股都用丝绸,真够祸祸的。
李治沉吟一会儿,缓缓道:“此物,嗯,卫生纸,着尔进贡宫中,明日自有内侍省的官员来找你。”
“臣无比荣幸,拜谢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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