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永宁侯夫人做寿,听说六姑娘和九姑娘又去了。”暗香有些不满地向着三房所在的方向撇了撇嘴巴,暗自埋怨太夫人偏心,什么好事都想着三房,六姑娘、九姑娘在京里的闺秀圈子里交游广阔,名头可响了,偏生自家姑娘却被圈在家里。
楚涟漪摘下金丝雀黄碧玺耳坠的动作丝毫没有迟疑,一旁伺候的疏影望着楚涟漪的侧影,看她行云流水的举止,动静间仿佛一幅流动的山水画,暗自叹息,“也不知道三夫人怎么想的,楚家的姑娘难道还愁嫁吗?这京城里但凡有个什么喜宴做寿的,她就巴巴地带了六姑娘、九姑娘去。”这话疏影其实是在对楚涟漪说,怕她有心结。
暗香也是个伶俐的丫头,顿时明白了疏影的话,接了话头道:“我看呐,是三夫人嫉妒咱们夫人给姑娘定了一门好亲事。咱们未来姑爷可是当今内阁首辅、一等伯严大人唯一的嫡子,听说长相、人品都是上佳,年纪轻轻就中了举,听说那家的婆婆也是个一心向佛的慈善人,姑娘嫁过去一定是享福的人。”
“是啊,咱们夫人什么时候错过,哪件事不是想在别人前头,做在别人前头的,只可惜,那么好个人却去得……”出声的是楚涟漪的乳娘王氏,这会儿正坐在炕上绣着帷幛,每次一提起楚涟漪的母亲——她的旧主子,总是要呜咽成泣。
楚涟漪见她眼角有些泛红,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乳娘的手道:“嬷嬷你别绣了,小心坏了眼睛。”
疏影横了暗香一眼,暗香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起了个坏话头,提起了这家里最大的伤心事。
“这怎么行,明年姑娘就及笄了,跟着就是出嫁,嬷嬷只怕来不及把你的嫁妆给绣好,让人笑话姑娘没了娘亲。”王氏一提起楚涟漪的娘亲声音就哽咽。
“嬷嬷,你好端端地又提这事儿干什么,又惹姑娘难受。”疏影娇嗔道,她是楚涟漪身边最得力的大丫头,所以才敢这么对楚涟漪的乳娘说话。
“是,是,都是我不好。”王嬷嬷赶紧收了声,用手帕拭了拭眼睛,继续埋头绣东西。
疏影见楚涟漪闭口闭眼,眼帘下有淡淡的疲惫的青痕,只懒懒地用手撑在妆台上假寐,暗里叹息一声,将楚涟漪的头饰轻轻摘下收好,放下她一头秀发,用梳子轻缓地替她梳着头。
疏影暗自叹息一声,要说她家这位姑娘,那真是万里挑一的人物,就是太好强了些,不过这也怪不得姑娘。虽说身在百年世族之家,父亲又是当朝户部侍郎,只可惜夫人去得太早了些。七岁丧母,老爷整日忙着公务无心续弦,连家分家又分得早,家里连个主事人都没有。
楚夫人去后,家里没有主母,太夫人就让三夫人来协管,大房这一边被她搞得乌烟瘴气,如果不是九岁的姑娘挺身而出把个家接下来,还指不定这家如今会是个什么模样呢。可是家大业大,一个九岁的姑娘要把这个家给挑起来,何等容易,除了管家,女子六艺等一样都不能落下,其他各房的夫人就等着看姑娘的笑话,这样一根蜡烛几头都在烧,哪里经得住。
想到这里疏影就想哭,活生生把姑娘折腾得如今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汤药就没停过,可惜姑娘又是好强的性子,虽然没了母亲,可硬是要做得事事都比有母亲的姑娘强。一家人看到姑娘就在叹息,可怜夫人去得太早。
暗香见疏影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姑娘又懒懒地模样,强打起欢颜,笑道:“姑娘,你说三夫人想给六姑娘找个什么样的姑爷啊,这都挑了好多年了,六姑娘都及笄了,亲事还没定下来。”
楚涟漪闻言睁开眼睛,她也知道暗香是在逗她开心,其实虽然伤心母亲去得早,可是楚涟漪更烦心家里的事务,闭目假寐不过是在思考一些家里的琐事,父亲又该添置新衣了,还得给秋姨娘的儿子风信请先生开蒙等等。
“三婶是个争强好胜的人,总是要找个比我那亲事强的人才行。”这位三婶仿佛天生出来就是要和娘亲对着干的人,从她一入门就开始挑娘亲的茬子,处处争强好胜,直到娘亲去世,她都还时不时要挑起大房的事端,大房凡是出个芝麻大点儿的事情,都够她乐呵半天的。
“这京里还有谁能比得上咱们未来的姑爷啊,那模样,那人才……”暗香“啧啧”了两声,眼睛都瞧到天上去了。逢年过节那严三公子来府上请安的时候,暗香曾偷偷去瞧过,回来绘声绘色地讲给楚涟漪听,说那严三公子举止是如何的清俊,谈吐是如何的文雅,把他给捧到天上去了。
楚涟漪也只是听听,因为暗香有个习惯,总能把和自己相关的人和物都给吹到天上去,只是这京里鱼龙混杂,上有龙子皇孙,下有秀才探花,比那位姑爷家世、品貌出众的虽说不多,但也肯定不少。其实对这门亲事楚涟漪并不太满意,内阁首辅虽然身居高位,亲近天颜,可惜伴君如伴虎,并不一定就安稳,要出个什么事儿,满门都只能得个凄凉的下场。至于那位严三公子又是唯一的嫡子,这传宗接代的担子可太重了,楚涟漪觉得以自己的“病体”未必能圆满完成这一任务。只是想这些都是没用的,这亲事可由不得她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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