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传来哗啦啦车轮转动的声音。
波莫娜从一本记述关于文艺复兴时期的书籍中抬起头,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
她从窗户往外望,拿破仑穿着一身鲜红的第一执政制服坐在一辆四轮敞篷马车上,前有近卫军开道,后有马穆鲁克骑兵护卫,好像刚参加完某种检阅仪式。
马车停下来后,有一个近卫军为他开了车门,他矫健而迅捷得走了下来,那样子让屋里本来正在专心写字的女孩们发出兴奋的议论。
本身年轻就是一种资本,拿破仑个头不算高,可是身材还是有的,尤其是那细腰……
波莫娜一拍脑门,将自己刚才奇怪的想法给拍出脑海,然后从窗边走回了原来看书的沙发,靠着椅背,将两条腿放在沙发前的矮凳上。
看书一定要用舒服的姿势,这样才看得进去,她才不会强行要求女孩子们必须用端正的坐姿看书呢,反正就算近视了也有眼镜可以戴。
如果是不知底细的人很容易被他迷惑,那么年轻的第一执政肯定会有不少女崇拜者,但是波莫娜却记得杜布瓦的眼睛,能驾驭那么恐怖鬣狗的绝对不是普通人。
拿破仑后来的妻子路易莎曾说拿破仑是地狱的渣滓,他也确实在征战过程中双手沾满血腥,并且还不只是士兵的。
他的补给靠的是以战养战,这对被占领地区的人民来说是一场噩梦。
他们之前去的帕罗多,深山里躲藏了不少躲避兵灾的平民,那些将帅们为了达到自己的军事目的是不会管普通人死活的。
波莫娜忽然明白约瑟芬想做普通夫妻的心情了,军人身上的血债太多,一般人是承受不了的。
有些人只适合远观,真正生活在一起很困难。
她呆呆得想着,手里的书一页也没看进去,这时清脆的马靴脚步声已经传了过来,她抬起头,发现拿破仑正以笔挺的军姿站在她的面前。
“我看起来怎么样?”他有些轻佻得说,像是头一次穿上制服回家的年轻人。
“你看起来很英俊。”她赞美道“你去参加检阅了?”
他走到波莫娜的身边,紧挨着她坐下,其他人马上离开了。
“我从枫丹白露回来,我打算把那座宫殿改成军校。”他看着画廊里横七竖八的桌椅“看来你把这里当成教室了。”
“我想把教会的书还一部分回去,我让那些孩子们先抄写,原版留给他们,我们留下复制版就行了。”
“要是我不还呢?”
“那也要给孩子们找点事做,我看隔壁的音乐室里还有竖琴和钢琴,能不能找两个会弹奏的人来?”波莫娜看着书本说“我认为,天堂就该是图书馆的样子。”
“刚才我看到孔雀石房间有不少盒子,那是哪儿来的?”
“你的手下,杜布瓦送的。”波莫娜有气无力地说。
“是什么让你忧愁?”拿破仑就像贴心的小情人一样问。
波莫娜把书本放下,盯着拿破仑“我很怕那个人。”
拿破仑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在专心倾听。
“如果我不收了他送的礼物,我害怕他会对我记恨在心,我可不想落到他那样的人手里。”
“你不喜欢他送的礼物?”拿破仑问。
“喜欢。”而且还想穿给你看,她心里说,这个念头她要带进坟墓里去。
“你不相信我能保护你?”他又问。
“你能把我的脚镣给摘了吗?”她哀求道“只要魔力恢复了,我不仅可以自保,还能保护那些女孩儿。”
他没有立刻答应。
“你既然喜欢那些礼物,为什么不穿上它们?”拿破仑说。
“如果我穿了,你会解开我的脚镣吗?”
“我会考虑一下。”
波莫娜立刻起身换衣服去了。
人做亏心事的时候总会给自己找借口,就像哈托尔让波莫娜将她的居所放进拿破仑的梦境中一样,波莫娜事前也想了好多借口。
有那么多士兵因为干渴死在了埃及沙漠里,但是连宝林一个女孩都坚持着走完了,他们身为男子为什么走不完呢?
瞧,借口的好处真的好多,原本心存愧疚的波莫娜很开心地换上了那一身白色的埃及长裙,她甚至还自我感觉良好地在镜子前转了两圈。
“你的项链和那身衣服不配。”拿破仑在门口说,将她给吓了一跳。
他在那儿站多久了?
“看起来不伦不类,把它摘了怎么样?”
波莫娜看着脖子上的黑天鹅项链。
“明天我想休息一天,我们去街上逛逛如何?”
拿破仑走进了她的睡房,作为主人,他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卧室,是淡黄色的底色,她这个房间是紫色的。
“你想摘脚镣?”
“想!”
他直接在她的睡床上躺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柔软的床垫弹了弹“陪我聊会天。”
“我们可以去外面说。”她低声说。
“可以。”他很轻易地就答应了“你摘脚镣的事也改天说。”
这下她无话可说了,慢慢地在他身旁的位置躺下。
“你去过意大利吗?”他问道。
“去过。”
“哪些城市?”
“威尼斯、帕多瓦、都灵。”
“哪个是你最喜欢的?”
她首先排除了都灵,然后在威尼斯和帕多瓦之间挣扎。
“意大利有一千八百万人,人才才只有两个。”他盯着她的大腿说,神情看起来非常阴森“都是废物。”
“你遇到什么事了?”波莫娜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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