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萨诸塞的消息虽然传不到英格兰,却还是可以传到纽约,圣公会信徒们对这事倒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两年前科顿·马瑟说撒旦正处心积虑颠覆清教徒占领的殖民地居然应验了。猎巫确实让马萨诸塞的人口锐减,很多人携家带口逃离了新英格兰,前往别的地方定居了。根据纽约的报纸报道称,有一百多名嫌疑人被关押,其中大多数是教会成员,一位牧师在监狱里去世,另一位牧师的女儿也是,还有一位牧师的妻子被指控为女巫,总计有700多人牵涉其中。
消息明显失真了,不过以当时的交通和信息流动的速度也是可以理解的。人们对此感到很震惊,前任总督英格索斯固然讨厌,却不至于让人口流亡的地步,新政府的表现让人觉得那些反对他的人显得很有问题,而五十三岁的纳撒尼尔·索顿斯托尔就是其中的一个,他为此还蹲了15天监狱。
索顿斯托尔是伊普斯维奇镇人,是一位早期海湾殖民领袖的孙子,更是马萨诸塞一位常驻法官。他曾与英克里斯·马瑟一道为新英格兰游说,是一位非常受欢迎的民兵上尉,曾在缅因边境服役。
他是在布里奇特·毕肖普执行绞刑第二天离开的法庭,之后不久就开始谣传他的幽灵为非作歹了,按照《路加福音》所说,“不与耶稣和他的工作相合的,便是敌对他”。在此之前科顿·马瑟已经紧张谣言会说什么时候魔鬼占据他的身体,假扮成他的样子了。
关于这个问题那8位在哈佛图书馆开会的牧师讨论过,是不成立的,但这世上总有人喜欢传播丑闻、挑拨离间。最终关于索顿斯托尔的逮捕令还是下了,一位安多弗的治安官在执行时犹豫了,他对于法官所犯的罪行半信半疑,这导致治安官自己入狱了。
塞缪尔·威拉德帮助菲利普·英格里希逃跑以及参与组织为约翰·奥尔登斋戒也给他惹了麻烦,不过对于他这位与英格索斯·马瑟齐名的牧师,在没有确切证据前法庭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一场因为无聊消遣而举行的猎巫此刻变成了一种折磨,法官们把时间花在了日常的巫术审讯上,便让其他不太紧急的事物延期,疲惫自上而下无处不在,只有“收获”的时候才能让人感觉到一点欢乐,乔治·科温是科温法官的侄子,在犯人定罪后,他有权清空那些家宅。
他不仅将普洛克特家的牛给卖了,还将雅各布斯家河边的产业洗劫一空,甚至包括玛格丽特母亲手上的黄金婚戒,这些东西玛格丽特都没有办法讨要回来了。
英格里希夫妇虽然平安逃走,但他们的豪宅却没有幸免,科温执法官打开了他家的门,肆无忌惮得掠夺了一番后,又放人进去洗劫,家具、家居用品、肖像画一样都没剩下。9月一位老农妇被吊死后,一名助理治安官骑马到她安多弗镇中心的家中,夺走了这家的牛、谷物和干草。在她的儿子试图保护这些财产时,助理治安官告诉他可以和赫里克谈谈,避免剩下的财物被变卖,在那场谈话中赫里克善意得给了他“赎回”财产的机会,但要求他们付10磅,在商谈后敲定为6磅,只要这笔贿款能在当月兑现。
栅栏摇摇欲坠,作物无人照拂,果园缺乏看管,木柴已经用尽,触目所及尽是萧条。
平民活在恐惧之中,一个个家庭支离破碎,还有扮成印第安人或者法国人的盗匪在马萨诸塞肆虐。
这样的光景光看着就让人觉得沮丧。
法官们在这件事上其实没什么好处,他们既不能接受贿赂,也不能像治安官一样“清空”民宅,甚至连薪水都没有。
他们想做的首先是清空巫师,让马萨诸塞恢复秩序,一劳永逸得解决巫术问题,然后再解决诸如法国人、印第安人这些麻烦。
斯托顿向陪审团说只要有施巫术的意图就足以定罪了,这导致了更多女性受审,更多人被绞死。人们仿佛陷入了黑暗之中,又在黑暗中伤害彼此,倘若是漆黑的隧道,那么它至少还有尽头。但此刻人们却看不到光明,唯一的光便是站在讲坛上牧师们所说的光,曾经让人觉得听着疲软的布道现在也有很多人听了,人们根据牧师们说的去辨别魔鬼、天使、幽灵,那些生活在无形世界里的灵体,并对此深信不疑。
这听似愚昧,不过当人们用科学去解释闹鬼现象时不也是套用自己已知的知识,进行一些似是而非的解释,让自己和听众觉得听起来合理么?
秩序是脆弱的,宇宙中充满了无序状态,想在混乱、无序的状态中重新找到秩序并不那么容易,人创造神,并将所有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丢给它。人们去理解它也是一个探索的过程,就像每次从保险柜里取一点财富,知道了太多反而会被金山给压死。
任何事过犹不及,甚至连求知和勇敢也是这样的,经院派讨论针尖上能站多少个天使不能解决黑死病蔓延的问题,过于勇敢的人会有勇无谋。
贾尔斯·科里一直吹嘘,他一辈子没有怕过谁,甚至拒绝说“上帝和吾国”这句话。
法官斯托顿警告他,如果他不悔改他将遭受中世纪的踏刑(peine forte et dure),意思是将石头或铅块堆积在嫌犯身上,不断叠加,直到嫌犯求饶或死去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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