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烨在长安没有停留,出了皇宫就快马奔向封地。
陈叔达的事不是他能掺和的,他也不愿再落井下石,以李二的阎王爷性子,陈叔达想全身而退只是一个梦想。开国时大肆分封爵位,已经让大唐爵位不如前隋值钱,他日思夜盼的就是能多收回一些爵位和土地,自他登基以来,他只提升过六位心腹重臣的爵位,却削去了二十一位,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的两系人马全部落马,从此,大唐爵位的分封就变得格外慎重,非有大功,不与轻授。
这不关云烨的事,他只晓得自家人受了欺辱,就要讨回来,没有复杂的政治关系,只关仇恨,不关派系的事,这就是云烨简单的看法,至于站队,就牢牢抱住李二的大腿,跟他走,没错的。
马在官道上飞奔,两旁的树木花草齐齐后退,风在耳边呼啸,胯下的马似乎知道云烨急于回家,长嘶一声又加快了速度。身后的庄三停等人齐齐叫一声好,快马加鞭紧紧追随。
老奶奶带着全家在庄子口等待,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孙子在朝堂上会遭遇何等危机。她帮不上忙,只能一遍遍的向佛祖祈求,希望孙子平安归来。
当远处扬起一股烟尘的时候,心提到嗓子眼上了,他祈求这次不要让他失望。
是孙子回来了,老奶奶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果然,孙子骑的马像一阵风掠过大地,田地里的庄稼似乎都在欢迎他回来,一起一伏的如同波浪,小丫撩起裙角向哥哥跑过去,笑声清脆的就像银铃。
“奶奶,我回来了。”云烨把话说得就像出去溜了个腿,再回家和奶奶打招呼的样子,轻松自然。
"回来就好,快去洗洗都脏成泥猴了。”老奶奶也表现的若无其事。”
小丫骑在马脖子上,大丫,小西她们骑在马背上,庄三停几个见侯爷高兴,忙把马让出来给家里的几个小姐骑。他们牵着马一路欢笑着,回到家里。
钱通抹着眼泪,一遍遍的给侯爷刷身上的尘土。
“够了,够了,再刷衣服就破了。”
李纲坐在椅子上看书,玉山先生在和离石先生在对弈,元章先生在在观战,不时指责玉山先生又下了一着臭棋,没有一点观棋不语真君子的看客风范。
云烨笑着进来,还没等他说话。李纲就说:“看来一切如你所料,有惊无险啊!”
“有您老人家写的那首诗,小子要是有事,岂不是让您老人家脸上无光。”
李纲正要满意的点头,却急问:“谁说那首诗是老夫写的,明明是你写的,老夫不过抄写一遍罢了,怎么扯到老夫头上?”
“陛下曾问起这首诗的来历,还说绝对不可能是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能做出来的。小子觉得有理,就只好说这是您老人家的大作。”
“天哪,老夫谨慎一生,虽然当不起德高望重,总还是清白无瑕,不想最后到老了,一世英名居然毁在你这混球手里,老夫打死你.......”
幸福的生活总是相似的,云烨在躲过老先生的魔爪之后,舒坦的躺在摇椅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是夜,云府大开酒席,几位老先生喝的醺醺然,李纲居然对老友吹嘘自己写的《卖炭翁》如何如何。
让他的三位老友酒醒了一大半。
此时,就在书院那间低矮潮湿的土牢里,黄鼠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无聊的活动手腕,他的脑袋里空空的,没有任何思绪,宛如一个死人。
他其实有很多可怀念的事情,比如在新丰市上冲他笑得甜甜的妇人,这是第一次有妇人不在乎他猥琐的相貌,哪怕她是一个卖醪糟的。
不知道怎么就坐在妇人的摊子上,他不喜欢喝醪糟,他只喜欢喝酒,那次却很想尝尝,他注意到妇人端醪糟的手很白,手指关节根上还有几个浅浅的小坑,迟疑了半天才从妇人手上接过洒了果干的醪糟,很甜,宛如妇人的笑脸。
那天下午,他什么都没干,就坐在摊子上喝醪糟,连喝了六碗,妇人担心的望着他,他摇摇手,只说自己喜欢喝醪糟。
从那天起,他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到新丰市上喝醪糟。
盗墓贼不应该在一个地方待上太久,这会出事的。他下了好几次决心要离开,可是眼前总是出现那个妇人的笑脸。
妇人不是很美,比不上他在青楼里睡过的女人,也没有那些女人身上的甜香气,她只是很干净,让他从心底里感觉到舒服。她应该是一个寡妇,要不然家里不会让她一个妇人出门做生意,又不是透皮露肉的胡姬。
当然,如果她不是寡妇,他黄鼠也会让他成为寡妇,谁说盗墓贼就不会杀人?死在他手上的人命就不下十条,要一个人无病无灾的死去,有的是办法......
那个恐怖的侯爷撕碎了他一生中最美的梦,只要心里想往事,无论多么美好的回忆到最后都会以一盆殷红的鲜血作为终结。总是感到浑身疲惫,双臂没有以前有力了,他把这一切都归罪于那位侯爷抽取了他太多血液的缘故。
那个对自己很好奇的小胖子今天没来,或许是因为在下雨,常年身处地下,他从牢房的墙壁上细微的变化就知道外面在下大雨,而且是很大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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