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守城的脚步骤然停顿。
他已经距离白山水和徐焚琴不远,甚至在此时,他都可以清晰的感知到白山水和徐焚琴的具体方位。
然而他想走得更近些。
于是他便错过了出手的时机。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看着从自己额头上掉落的几根白发,看着白发上因为湿意而凝结的露珠,他想着这一念之差的距离,或许便是真正的天意。
他是整个长陵最老的人之一,对于长陵的地形和每一栋建筑的形状,他都十分熟悉。
唯有地下的水系,那些纵横交错的阴河,他却不如白山水熟悉。
白山水搏命般在长陵逗留了很久,只为领悟孤山剑藏。
到后来虽然始终没有参悟出孤山剑藏的真意,但这莫名的收获,却是对长陵的水文熟悉到了极点。
所以今日里,她将自己和徐焚琴打入地下的河流之中。
她借以隐匿自己的所在。
她也成功的让墨守城无法捕捉她的身影。
她也成功的和墨守城捉迷藏。
落于地上的水汽又很快在酷热中蒸发。
丁宁和容姓宫女周围围观人群聚集的街巷中,白雾缭绕。
夜策冷感受着这条街巷之中数口深井之中水面的轻微震动,她眼中的神色便变得越来越复杂。
到现在为止,丁宁所完成的都是奇迹。
他一开始制定的计划,也一丝都没有错漏。
……
容姓宫女凄厉的嘶鸣着,她的眼睛闭了起来,鲜血就像丝线一样拉长,往四周飘飞出去。
她开始感到真正的死亡威胁。
因为很多年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战斗,都没有受过一丝伤,所以此时无论是她体表还是她身体内部的伤势,在她的感知和意识里都被无限的放大。
唯有体内真元的总量最为真实和清晰。
她的真元损耗很剧烈。
然而此时的她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她必须再次将丁宁找出来。
“方侯府的至高秘剑!”
“墨园残卷!”
“你到底还有什么手段!”
“我不相信你这些手段永无止尽!”
凄厉的嘶鸣声里,很多人都不自觉的战栗起来。
容姓宫女的本命剑奇异的从口中透出,随着她这些凄厉的嘶鸣声,笔直的往极高的高空冲去,顷刻间就已经超出所有人视力的极限。
她的本命剑飞到所有人目力无法达到的高度,还在笔直的往上飞着。
容姓宫女仰着头,她的眼角开始淌出血泪。
此时她担心的不在于丁宁的偷袭,只在于无尽的高空里,会不会飞来阻拦的星火。
她担心的是皇宫深处那名最高贵的女子的旨意。
甚至连她此时的本命剑上都散发着强烈的哀求之意。
她只乞求她的主人能赐予她公平一战。
她感知所能到达的无尽虚空之外,有星光闪耀了一下,就像某个人的眼睛眨了一下。
没有星火落下。
容姓宫女更加凄厉的嘶鸣了起来,声音里却带着惊喜。
极高的高空里,响起了一阵恐怖的轰鸣。
所有人抬头望向上方的天空,只看见一道黑影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坠落下来。
这是容姓宫女的飞剑。
此时已经比一颗真正的陨星还要快。
所以陨星坠落只是带出浓烟滚滚的长尾,而她的本命剑的坠落,却直接在剑尖之前不断的发生爆炸。
空气里肉眼可见的冲击波重重叠叠的叠加在一起,然后随着这柄飞剑砸落在地,就砸落在容姓宫女的身前。
地面像水浪一样抖动起来。
人群惊慌躁动不安。
然而位于最前列的夜策冷此次没有出手。
周围的房屋没有任何一栋倒塌。
这一剑所有的力量最终奇异的往一点冲去。
轰的一声。
一片密集的店铺之中,有一家店铺骤然消失,好像被无形的巨神拳头砸了一记,所有的粉尘却是反而冲向上方的天空,变成了一条冲天的烟柱。
冲天的烟柱里,有一条金属闪光。
压抑着的惊呼声终于在此时彻底爆发,变成狂潮。
那是丁宁的飞剑。
这一剑没有能够直接击中丁宁,只是捕捉住了丁宁的飞剑,但还处在惊喜情绪里的容姓宫女没有感到失望。
她的身影飘飞了起来,落向那根巨大的烟柱,伸手抓向末花残剑。
这样的力量冲击在飞剑上,没有任何一名六境之下的剑师所能抵御。
飞剑在御使之中遭受这样的重击,御使飞剑者也自然受冲击遭受重创。
对于容姓宫女而言,只要破了这柄飞剑,让丁宁无法再动用这柄飞剑,丁宁这一战就已经必败无疑。
她甚至都不需要急着找出和她捉迷藏的丁宁,只需要调息疗养伤势和补充真元而已。
在狂潮般的惊呼声里,随着烟尘一起往上冲起的末花残剑落入了她的手中。
这柄残剑沾满了尘土,光华熄隐,没有任何抗拒的能力。
净琉璃抬着头,看着这一幕的画面,就连她都觉得飞在巨大烟柱旁的容姓宫女就像一个魔神。
她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剑对于剑师而言便是命。
她都无法想象连末花残剑都已经落入容姓宫女之手,丁宁还能如何取得这一战的胜利。
就在这时,那根巨大的烟柱突然分开。
夏天里,一条白色的雪流将巨大的烟柱切开。
丁宁再次出现。
他出现在被切开的烟柱的另一端。
他的手里持着一柄很长的长剑,看不见剑身本来的色泽,因为剑身上覆盖着厚厚的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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