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锯。”秋香突然开口,并拉着闫玉的衣角,给她看手里紧攥之物。
银白色的金属光泽。
闫玉微微一愣。
是一片很小的钢板。
秋香认真的低声说道:“用它,固定。”
闫玉瞬间懂了。
你这是要往伤兵腿里加钢板啊!
思路没问题,可,这一小片钢板她没看错的话,是平的吧,用来固定也嫌大了些。
秋香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脚步挪动,用身体阻挡其他人的视线。
只给闫玉一个人展示了一把,啥叫徒手掰钢板!
不光能掰小,还能掰出严丝合缝的弧度。
闫玉眼瞪得溜圆。
阔以阔以!
秋香你有这等绝技,你就是骨科的神!
说实话闫玉有些后悔了,当初定制秋香的时候,她觉得以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来说,女人生孩子就是一只脚迈进鬼门关,所以选择了接生,放弃了接骨。
早知道……
没有早知道。
不敢想秋香只是基础急救就这么厉害,要是真加载了骨科知识,她得强到什么程度!
想念大叔的第N 66天。
“这位医官,我小安营的女医说有法子治他,总不能连试都不试一下就将腿锯断,此处的伤兵尽皆是我麾下,他既然晕着,这个主本将军便替他拿了,任何后果,我皆担下。”
“秋香。”闫玉朝人重重的点了下头:“放手施救!”
秋香忙让人拉扯长布,将这伤兵单独围了起来。
闫玉想了想,也钻了进去。
做个门神,尤其是拦住那好奇心爆表的中年医官,结结实实的将人拦在外头。
想过她这关,绝无可能。
因着自己也十分好奇,闫玉时而偷瞄。
就见秋香先给自己蒸了!
其实就是高温消杀。
整个人都冒烟那种。
然后是要用到的各种工具。
通通来一遍。
水要高温加热,再速凉。
用来清洗伤处。
钢板一边微调一边完成了灭菌。
找出适合放下钢板的位置后,快而轻柔的用搓好形状的长条钢板包裹住骨裂的患处,再将周围的肌肉纹理分层缝合……
闫玉:我明明将全程看得七七八八,可回想起来,满脑子只有玛卡巴卡!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秋香是我姐!我姐牛批!我姐配享太庙!
在急救外科这个赛道上,这个世界的所有人,没错所有人,拍马不及我秋香姐!
我秋香姐一骑绝尘!
眼看着病患有要醒的趋势,秋香麻利的又灌了些麻麻药。
而后见病患状况稳定,她将所有工具又高温消杀一遍收了起来。
当然,也没忘记消杀自己。
做完这些后,秋香走近了些,轻声汇报诊断情况。
“切手指?”闫玉轻声惊呼。
眼中神色复杂。
没想到保住了一个人的腿,却保不住另一个人的手。
秋香低声在讲诉自己的判断依据。
不是刀兵伤,而是不慎被反军的火石砸中,人下意识的用手抓住了!
无论的投石过来的力道还是石头表面淋的火油,这都不是能直接上手抓的玩意啊!
烧伤有些严重。
尤其是几个手指。
若不切除,按照秋香的推算,真的会寸寸溃烂,整只手都不保。
良久。
闫玉干哑着嗓子道了声:“切吧。”
她相信秋香的判断。
……
外面守着的医官,终于等到人出来。
大步往前冲,谁都挡不住,就看啊看,恨不得将那伤兵看出一个花来。
后者受麻麻药的影响,睡得极沉。
他这边还无法判断这人的腿究竟有没有保下时,不远处传来阵阵骚乱。
随意的看过去,只一眼,他愣住。
再看!
没有眼花!
那小娘子,那女医,她,她,她,在锯,不不,是切,说剁也不算错。
总之,十分敢于下刀,那力道,那角度,那痛快劲。
就连利刃闪烁的寒光看着都是那样美好。
他快速走近。
是烧伤!
这等程度的烧伤,换了他们任何一个人来都不可能留下伤患的手掌。
齐腕锯掉,才是正解。
烧毁的皮肉被剥离。
切掉手指与剥离坏肉,几乎是同时进行。
外行看热闹,内行才能看出门道。
真是,艺高人胆大!
嘶!
这女医哪里冒出来的?
竟如此厉害!
中年医官不走了,像所有接触过秋香的大夫一样,身前身后,化身一肚子问题的好奇宝宝。
秋香的设定在那,注定不会一问一答的为人解惑。
两人配合着做了两个缝合。
说是配合,大概只有中年医官在全力配合。
才能跟得上秋香缝合的又快又好的速度。
闫玉默默跟在后面,看他们医治病人。
也会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帮着照顾伤兵,给他们喂些食水。
直至入夜。
闫怀文让康二来寻人,闫玉才惊觉自己竟是忘了吃饭。
突如其来的饥饿感一下子涌上来。
肠胃像打结一样拧着抽抽。
她掏出随身带的肉干来,一下又一下的用牙齿撕扯着干硬的肉丝。
康二在前面引路,闫玉眼不对焦的跟在后面。
前者担心的不断回头看她。
终于到了闫怀文的帐中。
康二瞄着还在一根一根啃肉干的小二将所见说了。
闫怀文看过来,眸中闪过担忧。
“小二,喝些粥。”闫怀文没有喊醒她,而是将温热的粥碗放到她手里。
闫玉顺从的接过来。
放到嘴边,大口大口的吞咽。
好像身体有自己的意识,刚刚吃干了,现在急需点稀溜的。
粥碗空,闫玉不自觉的将空碗递给身边模糊而又熟悉的人。
闫怀文却没有再盛,而是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
闫玉失神的眸子终于重新聚焦。
看清了身边的人。
干巴而又可怜的喊了声:“大伯!”
她津津鼻子,不知为何有些委屈,更多的,是难过。
黑白分明的眸子迅速浮上一层亮晶晶的水波。
闫玉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憋!
憋回去!
本将军才不哭!
我们打了胜仗,闫家军初来乍到,首战立威!
我们打得漂亮!各路边军伤亡最少!
可伤兵的脸,那一张张被她刻意模糊的脸,随着软弱的眼泪退去,又重新浮现在她眼前。
那样清晰!
每个人!
是的,她清楚的记得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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