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薛绍驱车来到了郑夫人的府上,接上官婉儿一同入宫面圣。
上官婉儿打扮得很漂亮,大唐的宫廷盛装简直就像是为她这样的女子量身定制的。贵气,大方,性感,光芒四射。
当薛绍执着上官婉儿的手请她登车时,郑夫人居然落泪了。
上官婉儿连忙又下了车来走到她母亲身边,拿出丝质手绢替她母亲擦拭眼泪,柔声道:“娘,你何故如此?薛公只是带我进一趟宫而已,少时便能回来了。”
郑夫人也觉失态,连忙用笑容来掩饰,“为娘只是高兴……想当初我抱着你一起被罚没掖廷之时,何曾想过还能有今日?”
薛绍走上前来,微笑道:“夫人这些年来受苦了。从现在起有薛绍照顾你们,一切都请安心。”
“好,好。”郑夫人又是一阵热泪盈眶,挥着手,“趁着清早日头不烈,快些去吧!晚些回来,家里有解暑汤喝。”
二人辞过了郑夫人,登车去往宫中。
上官婉儿一直透过窗帘看着她母亲,很是依依不舍。
薛绍将她的手握在掌中轻抚,“看来,你也是感慨良多啊!”
“想起这些年来我和母亲在宫中受尽苦难,确实颇有感触。”上官婉儿说道,“薛郎,你说人是不是很奇怪?此前我们住在宫里习惯了,竟然还一时舍不得离开。现在住到了外面方才懂得,原来自由的生活是如此美妙,就再也不愿回宫里了。如今回想起来,当年的那些境遇真是可怕!”
薛绍点了点头,“人的确是奇怪。就算是苦日子,过得惯了也会当作是一种依恋。”
“那现在我又过惯了这样的好日子,再也回不去了。”上官婉儿说道,“你可不能再离开我哦!”
薛绍笑道:“说什么傻话?我努力了十几年,就盼着有朝一日能将你接到宫外来生活。”
上官婉儿轻轻偎在薛绍的怀里,闭上了眼睛,脸上全是柔美的微笑,不语。
薛绍搂着她,轻拍她的背,也闭上了眼睛。
往事历历回映在他的脑海里,从最初第一次相遇时的“湖心葬诗”,到现在的结伴入宫请旨赐婚……真是,人生如梦!
稍后二人进了宫里,下车步行去往万象神宫。两人并肩而行,薛绍给上官婉儿撑起了一把油纸伞来遮挡烈日。
此时正值宫中官员往来行走于各个官署,眼见此景无不讶然侧目。
驸马薛绍,居然要迎娶大唐先帝的才人上官婉儿了。眼下他二人并肩行走在这座皇宫之中,不仅仅是一道风景,更是一个奇迹啊!
上官婉儿在宫中谨言慎行了二十多年,很不习惯眼前的光景。她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众人。
薛绍却对她道:“抬起头来,让所有人看到你的自信和骄傲。”
上官婉儿深呼吸了一口,昂起头,脸上漾起微笑。
薛绍伸手抚着她的腰,两人站得更近,并步前行。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一阶一阶的登上了龙尾道。
上官婉儿感觉,这条龙尾道阶梯就像是一条从地狱通往天堂的路。每走一步,都像是历经了一场人生的艰辛。
所幸有薛绍在她身边,护着她,陪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完了所有的阶梯,走进了万象神宫。
上官婉儿如释重负,薛绍面带微笑的收起了伞。
一名官员快步上前,伸出双手去接薛绍手中的伞。
薛绍瞟了他一眼,是明堂尉吉顼。
他不动声色的将伞放到了吉顼的手中,“如若得闲,你不妨到我的酒庄去看看。”
“下官必当亲往,聆听薛公教诲。”吉顼接过伞,毕恭毕敬的说道。
薛绍不再多言,陪着上官婉儿走向了武则天的御书房。
转角时,上官婉儿低声道:“吉顼虽然位卑,但却是神皇的心腹。明面的上的事情,神皇大多交予来俊臣办理。余下一些,吉顼出谋划策极多。”
“我知道。”薛绍小声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物。”
上官婉儿会心微笑,“酒庄那边能有什么能让吉顼看上眼的?”
“他好酒。”薛绍小声道,“如今盛夏,有价无市的太平酒可不是他轻易就能喝到口的。”
“妙!”上官婉儿赞了一声,再道,“这碗水要担平。来俊臣那边可别厚此薄彼了。”
“好,听你的。”
上官婉儿微然一笑,心中颇为欣慰和感慨:我终于能够名正言顺的和他这样说话了!
武则天正在书房内接见外臣,听闻薛绍与上官婉儿来了,便叫薛绍不用避讳直接入内。上官婉儿也一并进来,正好从旁记事。
薛绍进去一看,原来武则天是在接见云州都督唐休璟,秦破虏和他的几名同窗也都在。
“薛公来得正好。”武则天说道,“朕刚打算差人去请你。”
薛绍左右看了看众人,问陛下何事?
武则天说道:“唐休璟调任蔚州,四年任期早满。他功绩突出理当擢升,只因北方战事频仍他才一直羁留。如今草原大定又有三座受降城镇戍北方,朕认为是时候给唐休璟换个职事,并对其委以重任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薛绍笑了一笑,说道:“这种事情当然是陛下说了算。”
“朕知道唐休璟曾是你的麾下旧部,你可不能内举避亲啊!”武则天也笑,轻松的说道,“现在朕有一想法,灵州大都督府治下及河陇一带近年来战事多发,又兼多族胡民内附,形势比较复杂。要管制好那一方地域,非得是文武大才不可。现任灵州大都督狄仁杰年岁已高不堪重负,朕打算将他调回中枢用事。唐休璟文武全才深黯边事,朕打算将他派往灵州接任狄仁杰的职务,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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