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莫研试图转移他的怒气,“我摸过那老板娘的手,手心无茧,而指尖有茧,倒真象是个绣娘。”
展昭听见这话,面色微变,眉头皱得更紧,不过总算是又开口了,问道:“你还摸了她的手?”他生怕莫研此举打草惊蛇,若然这老板娘非善类,岂非让她发觉已有人注意到自己的身份。
“她向公主行礼,我搀她起身时握了她的手,并不着痕迹,她断然不会留意到的。”莫研何等聪明,立马明白展昭的顾虑,急急解释道。
展昭这才面色微缓,眉头却仍未松开。
“不过我在她绣篮中看到丝绢下有一小角皮革模样的东西,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鹿皮手套。”莫研声音放沉,低低道,“若真是鹿皮手套,那么这位老板娘便可能会用毒。”
“用毒!”
展昭身体骤然一僵,突然扣上莫研的脉门——
“大哥,我没中毒……”莫研老老实实地让他把着脉门,口中嘀嘀咕咕道,“她怎么可能对寻常上门的顾客也下毒呢。”
脉象平稳,并无异常,看来确是没有中毒,展昭暗松口气,却是怒气又起。
“此事你以后不可再插手!”他严厉道,“绝不可以再踏入那家绣庄,也不许暗中调查那位老板娘,否则就给我回大宋去。”
莫研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大哥……”
“你可记下了?!”他未有丝毫让步。
“……”莫研咬咬嘴唇,只能道,“记下了。”
听她应允,展昭这才未再说什么,垂目见莫研蔫头耷脑地站在自己跟前,前几日额头上撞的伤还赫然在目,不由地伸手抚上她的额角。
“还疼么?”他问。
听他语气放和缓,莫研暗松口气,抬头朝他笑道:“疼倒不疼,就是结了痂有点痒。”
“那就好。”他叹息道,语气突得一转,立即又严厉起来,“你轻功和剑法的底子都不错,但是疏于练习。从明日起,每日鸡鸣时分起床,我会与你一共练功。”
莫研彻底傻眼了:“大哥,我觉得功夫够用就行了。”
展昭在她额头上轻敲一记,毫不留情道:“这也叫够用?”
“……这是意外。”
莫研有气无力的反驳,静等着展昭的取笑。
展昭却沉默了下来,良久,才听见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是自言自语道:“不能再有意外了,任何意外都不能有。”
看着展昭的神色,莫研终于察觉出了什么:“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不仅仅是公主的事情那么简单,对不对?”
“没有。”展昭转开身子,淡淡道,“哪里还会有别的什么事。”
莫研拽着袖子,扯过他:“不对,如果单单是公主的事情,对方几乎都在明处,你不会如此紧张,一定还有别的事。”
展昭暗叹口气,仍坚持道:“没有,我何时曾骗过你……”他话音刚落便已想起,自己确是骗过莫研,说此话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莫研自然也想到了,正笑嘻嘻地瞧着他。
清风明月,水声淙淙。
黑箭在肩,危悬顷刻。
他却引着她在念词: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此时想起当日情形,犹在眼前,展昭心中暖意上涌,禁不住与莫研相视而笑。
好不容易看见他的笑容,莫研不管不顾地上前搂住他,笑眯眯道:“大哥,你看着象不会骗人的模样,可骗起人来当真厉害得很。”
展昭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含着笑,静静不说话。
“所以你莫再骗我了!我知道你肯定有很严重的事在瞒着我。”她眷恋地深埋在他怀中,并不抬头看他。
等了许久,她才听到展昭低低道:
“小七,此事关系过于重大,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莫研有些气恼地抬起头:“为什么?难道你不相信我?”
展昭摇摇头:“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大哥!”
莫研并非气恼展昭对自己的不信任,而是恼他遇上危险的事便要独自面对。展昭愈不告诉她,就说明此事愈危险,她也就愈担心他。
“你若不告诉我,我可就恼了。”
她从展昭怀中脱出来,紧抿嘴唇,立在当地,试图威胁他。
展昭苦笑,只能道:“我只能答应你,到了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在莫研听来,这话等于没说:以展昭的性格,到了需要自己帮忙之时,多半就是他已受重伤,实在无能为力之时。
“那我走了!”
她负气转身就走,只听身后展昭唤住她:“小七!”
以为展昭终于回心转意,她停下脚步,等着他说出实情。
“明日莫忘了鸡鸣时分起床。”
“……”
莫研气呼呼地走了。
目送她背影消失,展昭无奈一笑,忽又好笑起来,明明开始是自己在恼她,怎得最后变成她恼自己,还十足有理。
入夜,大同馆内除了值夜的侍卫,众人都已各自睡下。
展昭循例巡查过馆内四处,方才回房,吹熄了灯,正欲歇息,却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只是几下敲门声,展昭却心中一紧,来人无声无息,以自己的耳力,居然未听见任何脚步声,足见功夫已在自己之上。
“来者何人?”
他沉声问道,这般功夫,此人自然绝不会是大同馆中的人。
“怒而飞,翼若垂天之云。”
低低沉沉的声音,听在展昭耳中却犹如雷鸣,是海东青,这个他等了许久的人终于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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