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叶名镇,叩见皇上!”叶名镇战战兢兢的颤抖着双腿,毕恭毕敬的大礼参拜于李中易的座前。
适才,叶名镇足足等了三个多时辰,不仅又累又饿又怕,直到丢人现眼都丢到姥姥家去了,这才被李中易召进了行宫。
李中易只当没听见似的,一直奋笔疾书,异常勤奋的批阅着各类奏章。
由于,李中易昨晚才被拥立为新君,大多数军政事务的禀札上,来不及改过称呼,依然以执政王殿下开篇。
李中易是个超级务实的现实主义大师,他最在乎的是里子,而不是虚无缥缈的所谓面子。
开封城里的倒是有位正经的皇帝,只不过,他是个傀儡般的小娃儿罢了,他柴宗训调得动一兵一卒么?
日事日清,绝不拖到第二日,是李中易给他自己定下的铁律!
李中易批阅奏章时,不喜欢旁人打扰,不过,这并不影响韩湘兰时不时的走过来,吁寒问暖,端茶递水。
揣摩上意,其实是门极深的学问。有些人穷其一生,但很可能摸不着半点边儿,比如说,岳飞,岳元帅。
而另一类人,虽然身残,却权势显赫,风光无限,比如说,大太监李莲英!
同理,若想伺候好李中易,既简单也复杂,韩湘兰一直揣摩至今,始终未摸到真正的门道。
她只发觉了一点:她的男人,笑的越是灿烂,心下只怕已经怒极!
“皇上,照您的口谕,应该歇息一刻钟了。”韩湘兰估摸着叶名镇已经跪了大半个时辰了,这才悄无声息的走到李中易的身旁,小心谨慎的提醒男人要劳逸结合,注意保重龙体。
“哦,是该歇一歇了,嗯,这茶的温度正好合适,不错。”李中易接过茶汤,小饮了一口,茶的清香和温度恰如其分,不由随口夸赞了韩湘兰。
李中易饮过茶后,抬眼看向门外,却见叶名镇颤抖着身子,五体投地趴伏于地上,嗯哼,搓揉的差不多了。
“哦,叶公怎么还跪着啊,平身吧。”李中易装作刚看见叶名镇的样子,故意惊诧的发问。
“回……回皇上的话,罪人自知罪孽的深重,辜负了圣恩……”叶名镇原本十分善辩,此时此刻,却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整句囫囵话。
叶名镇已经怕到了骨头缝里,在他为鱼肉人为刀徂的节骨眼上,借他八百个胆子,也不敢挑李中易的理。
“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上个月,你还受过耶律休哥的格外嘉奖?”
缇骑司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北方的契丹国这边。毫不夸张的说,叶名镇晚上歇在哪位小妾的屋里,过不了几天,相关的情报就会摆到李中易的案头。
“这个……”叶名镇的脑门上,立时冒出豆大的冷汗珠子,吓得嘴唇发乌。
“既往自然可以不咎,叶公何以教朕?”李中易并没有杀叶名镇的想法,只不过是想敲打敲打一下罢了。
给叶名镇一个大大的教训,让他长一长记性,迫使他在未来很可能出现的争储战中,更加的老实一些,更加本分一些。
幽州被夺回后,整个幽云十六州的解放,基本上算是成了定局,指日可待!
西进取晋阳和孟蜀,南下取吴越和南唐,显然已经摆上了李中易的案头。
随着李中易拥有的本钱和实力,越来越厚实,立储之事亦会逐渐浮上台面。
李中易觉得,与其等将来闹得如火如荼,不如现在就把叶名镇打醒,免得叶家将来暗中作祟。
叶名镇倒没有想得那么的长远,他只是纯粹的害怕,误以为李中易打算拿叶家开刀,早就吓得魂飞天外,哪有闲工夫想别的?
“回皇上的话,罪人以为,幽州的诸多伪官虽然阿附于契丹者众,却也是情有可原之处。毕竟,幽燕十六州是沙陀族石敬瑭主动献给契丹人的礼物,包括罪人的叶家在内,也曾努力抗争过,奈何胳膊扭不过大腿……”叶名镇终于逮着了说话辩解的机会,一路滔滔不绝的替幽州的伪汉官们在李中易面前缓颊。
李中易默默的倾听叶名镇的辩解,他心里颇不以为然,却也没有当场训斥叶名镇。
幽州的特殊性,就在于,它被石敬瑭献给契丹人之后,已经被契丹人统治了好几十年。
按照这个时代的人均寿命,这好几十年已经是两代人的时间了,幽云的汉人接受奴化教育的时间太久了,必须拨乱反正。
不过,李中易并无将幽云的伪官们,一网打尽的想法。
还是那个老办法,掺沙子,打棍子,扔砖头,挖墙角。
总而言之,既要狠狠的打击死硬派的汉奸,又要安抚一部分仍然心向大汉的少数派,这才是高明的统治手段。
“照你这么说,某些人还有可救药?”
李中易心里明白,在这种要命的节骨眼上,被叶名镇摆出来的名单,肯定是他那一系的嫡系人马。
叶名镇品出李中易话锋的缓和,赶忙压制住急剧翻涌的气血,小心谨慎的说:“罪人敢拿阖家性命担保,这些人一直心向天汉,从来不曾忘记了故国。”
“哦,朕知道了。”李中易没有马上表态,其实是想继续拿捏着叶名镇,让他回去多揪心一段时日,也许更加有益于身心健康吧?
叶名镇看不出李中易的真实态度,但他知道,此次奏对已经到时间,他该识趣的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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