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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娆脚步一停。
扈棠跟着她, 脚步停了下来,她比姜娆反应得慢,沿着姜娆的视线, 才看清了原来台阶下,容渟在等。
扈棠下意识示意姜娆看那儿,“那不是九殿下吗?”
“我过去一下。”姜娆的话音与她同时而落。
等扈棠一句话收尾, 她已经沿着台阶垫石,往下行了几阶。
斗篷上的绣带渐渐飘了起来,才几步而已就从走变成了小跑。
扈棠唤她慢些的声音还没出口, 姜娆的身影又过了几道台阶,使得扈棠的话只能吞回了肚里。
每踏下一阶垫石, 姜娆身上孔雀蓝金线的斗篷衣摆都像是要拖曳到地上, 又随着她脚步的抬起而抬高,沾不到地上的灰尘。
到最后一阶甚至有种刹不住脚要扑到面前人怀里的趋势,好在她收住了脚,轻微的喘气声夹杂在声线里,“你……缘何来了这儿?”
容渟单是看着她向他跑来的画面,目光便一点点软化了下去,狭长的眼睛渐渐因为控制不住的笑意而弯起。
他以银冠束发, 一身靛蓝底子绣青竹纹样的交领箭袖, 看上去极显清隽,不动声色地将伸出去的手落回到了轮椅臂托, “今日休沐, 随几个幕僚来到了这儿。”
“邀你同行的幕僚呢?”
姜娆往容渟身后看, 除了怀青, 却没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容渟并没有立刻接话, 而是往姜娆身后看了一眼。
扈棠正跟在姜娆身后, 沿着石阶下来。
容渟瞥过来那一眼叫她脚步一停,拳头下意识收拢。
往往是有危险的时候,她才会下意识握拳。
因为容渟的眼神,令扈棠感受到了他对她的敌意。
莫名的敌意。
莫名到让她再一眨眼,又使她觉得,是她看错。
方才好像还带了点凶戾看她的人,目光已经移回到了姜娆身上。
他全心全意地看着她,像是从未移开过。
他的眼神有些黯然,声音怏怏不乐,“那些同僚……兴许、他们先离开了。”
“你在找他们?”姜娆问。
“嗯。”
姜娆听他这话应得慢了些,心里忽然有了个猜测。
“这庙宇不算小,你莫不是头回来,找不见路?”
容渟稍稍别开眼,动作极轻,有些不想承认一样点了点头。
姜娆便问怀青,“你也未曾来过这儿?”
“许多年前来过一次,这里重新修缮过。”怀青见容渟又在假装,替主子圆谎的活计实在不好干,怀青说话时难免磕磕绊绊,“慧慈师父不知在哪里讲经,香客与庙里的僧人大多去了那儿,一时找不到人问路,就先碰着了姑娘。”
怀青的一席话,便使得姜娆心里的猜测便落实了。
果然是迷路了。
她视线垂落到容渟握着轮椅臂托的手上。
这手抹掉过她脸上的泪、握住过她崴伤的脚踝。
她是唯一知道他掌心的茧有多厚,疤痕有多深的人。
这是一双吃过苦的手,多到让她有些不忍再让他自己操控着轮椅行动。
姜娆到他身后推住他轮椅。
“我来过这里几次,不如叫我带你走走。”
容渟正轻轻点了下头。
扈棠却不愿意了。
她眉头拧紧,委委屈屈地喊了声“年年”。
“我还想让你陪我去书坊买兵书呢,只我一人,书坊里的老板收了我娘的贿,不卖我。”
她只是慢了一会儿,没能在容渟出现之前,同她先讲好。
姜娆一时为难。
容渟回头,看着姜娆脸上为难的样子,他轻语道:“你与扈姑娘同行便好。”
他移动轮椅,叫轮椅从姜娆的手中脱离,很大度地转身向西,“我先到万佛堂那里看看。”
万佛堂在东。
姜娆看着他走错的方向,禁不住朝着他的背影咳了一声。
他走得不快,她以寻常步速,两步就追上了,绕到他面前拦住他,清澈的水杏眼眨了眨,“你等我片刻便好。”
姜娆转头将扈棠拉往一边。
扈棠不满嘟哝着,“他好歹也是个皇子,怎会找不见人问?”
姜娆同她嘀咕,“你别看他装得像没事人一样,他面子薄,不肯承认自己迷路,估计心里赌气,也不肯找人问路。我便陪他逛逛这禅院,就像头回你想陪我一样。”
姜娆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这一通话,在心里想的时候,先唬住了自己。
说出来后,又唬住了扈棠。
扈棠低眸想了想,脸上不满的神色竟渐渐消散了下去。
只是她撇了撇嘴,很快又觉得麻烦,“男人的脸面可真薄。”
“我们给他留两分面子,不要说太多。”姜娆拉了拉扈棠的手。
大抵像姜娆这种脾气温软、样貌又乖乖糯糯的女孩,说出来的话太难叫人拒绝,扈棠完全招架不住,态度逐渐软化,说了两声“罢了罢了”,又加了一句,“给你面子。”
扈棠的世界永远直来直往,“你去陪着九殿下,倒也好。你待他好,日后他应该也会待你好。”
姜娆没想这么多,她之前都没法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那儿,如今亲事都定了,再放任他一个人在那,似乎更说不过去。
扈棠这时无心朝姜娆提了一句,“他今日不会是守着你在这儿,才来的吧?”
姜娆想都没想,便摇了头,“我并未宣扬过要来这里上香,他又不知道我在这儿。”
她替容渟解释他在这的缘由,“九殿下是与同僚一道前来,又与同僚走失,才迷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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