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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娆睁开眼, 酸涩地眨巴了两下,看着骑在马上抱着她的人,变得呆呆的。
她掉下来的这重重一下使马匹受了惊, 马上的青年一身深玄色衣裳, 正拧着眉头,扯紧缰绳将要撂蹄狂奔的马匹控制住,姜娆沿着月光, 顺着他的下颌线一路扫过去看清了他的面孔, 声线一下有些颤,“容渟。”
墙头姜谨行闹闹嚷嚷的声音传了出来, 破坏了好好的气氛, 他得意到靴子都要翘起来,顶着身后的火光头发像是烧起来了一样, 朝姜娆叫嚣, “我就说了没事,阿姐还不信!白掉眼泪了。”
他骑着墙头大呼小叫,一个没留意从墙上栽下来, 比起姜娆晚了一步, 小身子跌到了柴火堆里,倒也不疼, 就是姜谨行对比了一下姐姐有人接, 他没有, 小嘴撇了撇, 有一点不开心, 揉着屁股坐起来。
一旁有个黑衣人来迟一步, 手还是虚悬在半空要接人的动作, 他到姜谨行身边, 关切地问他,“小世子可摔疼了?”
“这道墙这么丁点高,不算什么。”姜谨行要面子得很,再加上有点武功底子,不至于摔得太疼,很快爬了起来,看了那黑衣人一眼,眼睛很是警惕地微微眯了起来。
他想起了他看见的那道一闪而过的黑影。
“这是我的暗卫。”
马上,容渟出声。
驯服了稍有些受惊的马,容渟扯了扯缰绳将马头掉转了一个方向,幽艳的脸被火光映着,一阵暗一阵明,喜怒莫变,扯着缰绳的手背现出了青筋,似是隐忍着什么。
姜娆察觉到他这转了方向,忙拽住了他衣衫前襟,她听着身后的火噼里啪啦燃着,再多想问他的话也先憋回了肚子里,万分火急地说道:“里面还有人,救火,救人。”
容渟眉头微拧,抱着姜娆从马上跳了下来。
他自然知道里面还有人,也看到了熊熊烧起来的火光。
他只是,不在意那些不相干的人。
“救火,救人。”他如同她所说的那样,木着脸朝身边的暗卫说道。
“查清纵火之人。”说这句时,眼神阴鸷发狠。
这客栈位置稍微有些偏僻,离涕江也远,引水过来,费了些功夫,好在火势发现得及时,不到半个时辰就扑灭了火。
即使扑灭得及时,火势太凶,有几个屋里的房檩房梁已经被烧断,姜娆站在院里看着,倍感触目惊心。
果然是有人蓄意纵火,着火的地方分别是一楼的厨房和二楼走廊里四堆被人事先堆好的泼了油的柴垛,每一道门每一扇窗都被锁死了,再加上饭里的迷药,若不是她和弟弟两人是清醒的,怕是真的会被活活烧死在这儿。
二层楼有两垛柴都堆在她的房间面前,这场火,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官衙的人姗姗来迟,帮着姐弟两人将每间屋里的人都被抬到了院里,没人受伤,姜谨行去将镇上的郎中叫醒了请了过来,配了药,给那些晕过去的人灌了醒神的汤,等人醒了又找了家新的客栈住着,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他就开始想找那个被他把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一遍的客栈老板和店小二。
这两人自始至终都没露面,明摆着这场火与他们脱不了干系,姜谨行怕他们连夜乘船跑了,觉也不睡了,大半夜的就要去船坞那里查人。
姜娆叫住他,“不止这家客栈有问题,没道理我们刚好就钻进了贼窝,先前那几家对我们说客栈满员,不能入住的,指不定也有猫腻,你要是要找人,把那几家也一同找上。”
她隐了个心思没提,官衙的人来得也实在太迟,就算这客栈再偏僻,又不是什么荒郊野岭,晚上城里总会有巡夜的,这么大的火,怎么惊动不了他们?
但眼下官衙的人正帮着他们把行李箱箧搬到新客栈,姜娆也不是个多疑的性子,什么都没说。
姜谨行听完姜娆的话,点了点头,方才救火弄得他脸上满脸是灰,抹也不抹,带着一脸灰,与官衙那边的人和容渟的人手一道,直接冲入了夜色。
姜谨行灰扑扑地出去,姜娆也没好多少,她在最短的时间内穿戴整齐,看上去衣着仍然得体,只是没有明芍帮她打点头发,自己绾的发髻总是会松开,索性戴着锥帽,披着头发,自己看不见,就当是绾好了。
锥帽黑色帽檐上和她的肩上,落着白的灰的被烧焦的木屑。
姜娆看着弟弟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下意识有些不放心。
但她弟弟这天生莽撞的性子,不多找点事来磨砺,恐怕也磨不出沉稳。
等姜谨行的身影消失了,她自己依然站在新客栈二楼的廊檐底下,没有转身。
她是幻想着要找到容渟。
可她心里想的,是得先车遥路远地赶到淮州,再到深山老林里,钻山洞、过河流,寸土寸地找过去,结果他这么突然就直接出现在了她眼前,身上还有着活生生的温度与气味……
就像是登山时还没走出去两步,就发现脚下即是山顶。
想要的东西是得到了,但是心里的感受却像是踩着云。
不真实,像是梦。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推开了门。
这是新客栈里属于她的房间。
推开门时,立在桌前的那人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桌上放着姜娆先前看的那张羊皮纸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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