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田三见到唐秀才,连忙施礼。
唐秀才向四周小心地看了看,拉着田三直奔小书房,弄得田三一头雾水,怎么在自己家,还弄得和贼一样。
到了小书房,唐秀才让田三坐下,才问道:“怎么样,总督大人要调咱们去抗倭了?”
“没有。”田三摇摇头。
唐秀才顿时泄气了,不是出战弄得神神秘秘干什么,翘起了二郎腿,随口道:“说吧,有什么事情?”
“让咱们护送粮草。”田三老实地说道。
“什么粮草?”
田三想了想,说道:“听说是从江西来的,有两万多石,装了几十艘船只,总督大人让卢将军和您押运,送到浙江前线。”
唐秀才顿时皱起了眉头,又问道:“是光押运过去,还是要留在浙江打仗?”
“这个……总督大人的手令没说,不过卢将军的意思是想带着大家去浙江抗倭立功。”
唐秀才微微点头,问道:“田三,你怕不怕打仗?”
田三犹豫了一会儿,随即苦笑道:“大人,说不怕是骗人的,谁不想好好活着,谁愿意去玩命,不过现在俺不怕了。”
“为什么?”
“俺有媳妇了!”田三露出了憨厚的笑容,脸上分明的棱角都变得柔和多了,“全靠着小相公保护,俺没有掉脑袋,前段时间在爆破队赚了不少银子,俺在太仓买了两处铺子,一个月有十几两的收入哩。”
唐毅能得到士兵的拥护,靠得就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围绕着盐铁塘,成千上万的人家都吃饱穿暖,甚至能把孩子送去学堂。田三就是如此,两个月前,他娶了寡妇秀娥做媳妇。其实以他的条件,娶个黄花大姑娘是没问题的,谁让两个人就对眼了。
秀娥比田三大了四五岁,还带着两个孩子,不过俗话说女大五,赛老母。秀娥能干肯干,田三盘下了铺子,本想着老老实实收租金,可是秀娥不愿待在家里。她以前就是卖桂花鸭的,有了铺子更好,每天起早贪黑,买鸭子,杀鸭子,全都一个人来,煮熟之后,再拿去贩卖。手艺好,鸭子香,没有多长时间,就有了不少回头客,日子不敢说多好,至少有了盼头。
“大人,前些日子,俺媳妇跟俺说了,她怀上了!”田三一脸幸福地笑道:“俺有儿子了,有了儿子俺就啥都不怕了,哪管把命拼没了,也后继有人。万一死不了,也给那小子挣个富贵回来。”
唐秀才呵呵一笑,“你就那么有把握,一定生的是儿子?”
田三眨眨眼,爽朗地笑道:“不是也没啥,俺媳妇原来就有俩孩子,俺们都商量好了,大的跟原来爹的姓,小的归我。以前灶王爷贴在腿肚子上,人走家搬,啥都不在乎。现在俺是当爹的人了,不能当孬种,以后孩子长大了都挺不直腰杆。”田三憨厚地说着,唐秀才的心头猛然一动。
没错,他也是当爹的人,还有个非常出色的儿子,唐秀才知道,儿子一定比他强,只要老老实实等着,父凭子贵,随便混几年小官,等到儿子发达了,他就舒舒服服当唐老太爷,喝茶逗鸟,养花种草,没事见见老朋友,好不快乐。
梦想实现的速度比想象的还快,唐家如今直接掌握一两百万的家产,通过运河号,更是能支配几倍的财富,完全可以提前享受生活了。
可越是舒服,越是安逸,唐秀才就越空虚,越是忧心,在半夜常常醒来,望着天下的星斗月亮,不停的叩问自己,难道就要当一个混吃等死的米虫吗?儿子不会看不起自己,可能过得去自己的一关吗?
为人父亲,不一定非要爬上什么高位,可总要让儿子值得骄傲自豪,要争一口气!
他能考上秀才已经算是侥幸了,加上多年不碰书本,想要走科举的路子,那是难上加难。总不能儿子考上了进士,老子还在考举人吧,太丢人!
文的走不通,那就走武的,倭寇肆虐,正是男儿挺身而出,大有作为的时候。好歹自己也算是粗通文武,既能处理文书,又懂得练兵打仗,多努力,多拼搏,不求做多大的官,只求为了抗倭做点事,到了日后面对着任何人,都能挺直胸膛,是个响当当的爷们!
唐秀才不停思索,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咧嘴,一会儿挥拳,一会儿抱头,弄得田三一愣一愣的,唐大人这是怎么了?
突然,唐秀才停住了脚步,果断说道:“田三,押运的事情我去负责,你告诉卢将军,立刻准备,两千弟兄全数开拔,随着船队去浙江。好歹我和王总督也是亲戚,让他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弟兄们立功杀敌的机会!”
“好嘞!”
田三兴奋地点头,转身要走,唐秀才又叫住他。
“记着,去浙江的事情千万不能让毅儿知道,这小子不一定出什么幺蛾子!”
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
田三一脸为难,说道:“唐大人,小相公也是关心您,我们这些粗人去就是了,您去苏州当知事,多好的事情。”
“你当我没用是吧?虎爷是谁杀死的?没了我你们这些小崽子还不一定怎么吃亏呢!”
“貌似,也有道理!”
唐秀才笑骂道:“什么叫貌似,就是有理!还愣着什么,快去告诉卢将军。”
打发走了田三,唐秀才喘了几口气,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才迈着大步,又到了唐毅的书房,此时的唐毅还在写字,宣纸摞得老高。一束光线照在唐毅的脸上,越发显得白净如玉,五官精致完美,这就是自己的儿子,唐秀才竟然高兴得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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