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周国国力强盛,一次损失四万人马也是非常沉重的打击。
何况如今的周国情势已经大不如前,这次的败北无异于雪上加霜,不然周昊也不会这么心急的调转马头攻打赵国,试图弥补之前的过错。
众人心中稍安,朝会后各自散去了。
回到自己府邸的顾白又接连写了几封信,写着写着从桌案上抬起头来,似喃喃自语般对一旁的小厮说道:“子清,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生性凉薄呢?”
小厮吓了一跳,研墨的手停了下来:“先生为何这样说?”
“因为时至今日,我竟半分不觉得心中愧疚。”
大燕害了他的父母亲族,他对大燕下手自然无可厚非。
周国虽与他没什么关系,但也正因没什么关系,所以只要师父安排了,他下起手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是赵国……
赵王虽无治世之才,甚至可以说得上愚笨至极,但待他却是真心实意。
他早些年还曾想过,将来真要对赵国动手时,他或许会觉得为难,觉得愧疚。
但事到临头,并没有,即便这些年在赵国受尽礼遇,他下起手来仍旧半分没有含糊,甚至半点儿为难都没有。
刚刚想到这些,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未免太过凉薄。
可是想归想,即便意识到了,心中也仍旧毫无波澜。
小厮将顾白视若神祇,又怎么会认同他这般自轻自贱似的自我评价?忙道:“先生本就是奉徐公之命留在赵国,与赵国自始至终就是对立的,从未真正的亲近过,又何谈愧疚之说?”
这番解释其实毫无意义,颇有些因为你是顾先生所以你怎么做都对的意味。
但顾白却认同了其中的一句话:从未真正与赵国亲近过。
无论赵王待他多好,他待赵王始终如陌生人一般。
“大概是因为从一开始就知道赵国必亡吧。”
他又低声喃喃一句。
因为知道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以赵国的国力都不可能短时间内强大起来。
而这个天下群雄逐鹿,也没有时间可以让赵国慢慢成长,所以在这股不可逆转的洪流中,赵国势必会被湮没。
无论他多么努力,至多保得赵国一时无虞,却不可能保它千秋万代。
既然如此,又何必投注感情?
没有投注感情,又何谈愧疚?
顾白轻笑,心中大抵明白,自己怕是个崇尚强者的性子。
那些注定与这两个字无缘的,注定会成为输家的,他总能轻易舍弃,没有丝毫犹豫。
“嗯,真是狼心狗肺。”
他对自己做了最终的评价,毫无负担的继续低头写信。
最后这句声音太小,小厮没听清,但见他又埋头写起了信,便也认真研墨,不再想其它。
…………………………
半个月后,周昊带领的兵马果然在庆南关被拦住。
赵国上下一片欢腾时,另一边却又传来噩耗,大燕兵马攻破边境,接连将赵国之前从他们手里夺过来的城池尽数夺了回去,甚至还深入腹地,向前挺进了不少。
大燕得胜时,放言感谢周世子与他们合作,将原本囤积在燕赵边境的兵马拉回了周赵交界,不然他们此行无法如此顺利。
赵国得知后气愤不已,怒骂周昊违背盟约在前,与燕贼合谋在后,实乃阴险小人。
另一边得知这一消息的周昊也气的险些吐血,一把将战报拍在了桌上:“刘承!”
他什么时候跟大燕合作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大燕那边根本就是在胡说!
“世子,”幕僚心急火燎,将另一封书信送了上来,“君上派人送来第三封信了,让您速速回京。”
周王固然想攻下赵国,但更担心手握兵权的周昊跟大燕搅在一起,脱离他的掌控。
到时候即便赵国真的被攻下来了,也不是他的,那又有什么用?
天知道周昊根本就从未与大燕有过任何联系,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甚至比其他人还要震惊。
如今的燕帝被指并非先帝亲生,魏国已经率先自立为王不再承认燕国朝廷,他这个时候跟大燕搅在一起,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扣个乱臣贼子的帽子吗?
他又不傻,怎么会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
然而大燕那边的脏水泼的猝不及防,纵然方法看似粗鲁直接没有脑子,却恰恰对如今的周昊有着致命的打击。
“不对,不对,这件事太巧了。”
周昊没管幕僚送上来的信,面色阴沉的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大燕攻打赵国的方向与他们正相反,两边消息传递肯定是有延迟的,就算再快也快不到这种程度,几乎是在他这边刚刚抵达庆南关,赵国调动兵马前来抵挡的时候,大燕就找准时机发动了攻击。
这时间卡的几乎分毫不差,若非事先有准备,且对他和赵国的兵马动向都了如指掌,大燕是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拿下赵国半壁江山的。
就像他自己带领的兵马,若非有顾先生做内应,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打到这里。
顾先生……
“顾白!”
他这一路都是按照顾白传递的消息前进的,可以说大军还未拔营,顾白就已经知道他们下一刻会去哪里。
所以……他是一早就踩进了别人的陷阱里,还自以为是的一路按照别人的指示来到了这里?
“该死!拔营!立刻拔营!”
周昊当即下令,两万兵马匆匆离开庆南关,向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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