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不必再犹豫了,该下召亲征李逆了。”
赵禥低下眼睛,不敢看全玖,不安地捏着自己的手指。
全玖看着自己畏畏缩缩又猥猥琐琐的丈夫,感到了窒息。
她只要他振作一次,振作一次灭掉李瑕,她的丈夫就还是大宋天子,她就还能透得过气来。
“那个……”
赵禥犹犹豫豫,嘴里含含糊糊,最后还是道:“使节已经去……去鄂州了。”
“什么使节?”全玖讶道,“陈宜中?”
“文及翁加礼部尚书,去……去了……已经乘船走了……”
全玖呆愣了一下,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颤了一下,问道:“怎么可能?如此重事,我为何一点风声没有得到。”
“师相前几日便处置妥当了。”赵禥似乎很高兴,还安慰全玖道:“已经都处置妥当了。”
“怎敢?如此国事,他一介外臣怎敢擅作主张?!”全玖大怒,盯着赵禥问道:“官家你答应的?”
赵禥骇了一下,忙道:“太……太太后答应的。”
“……”
良久,赵禥偷偷抬起眼,看到全玖的裙摆像潮水一般从御阶上退了下去,他这才松了一口气,露出狡黠、得意的笑容来。
“敢再逼朕,毒死你个凶女人。”
~~
走回寝宫,伸手一推,一面屏风被推倒在地。
全玖闭上眼,想到的是李瑕让曹喜带回来的那些话。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赵宋皇后什么都不是,不配上桌玩……”
她不信、不甘,拼了命地想要给李瑕一巴掌,告诉他“你错了,敢拒绝我,看我把你踩在脚下。”
但事实证明,李瑕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合作,就能够得到他想要的。
心中的失落感涌上来,全玖只觉头晕得厉害,抚着额忿忿骂了一句。
“三十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
一队船只由运河而上,行过建康府、和州……
和州码头上,张世杰特意沐浴过,换上了一身鲜亮的盔甲,来迎接朝廷来的使节。
他以为朝廷是派人来宣读御驾亲征之事。
然而,等文及翁下了船,开口才说了两句话,张世杰便如僵住了一般。
“末将不明白……”
“有何不明白的?”文及翁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道:“莫只看着眼前的战事,要看大局,如今蒙元布兵于襄阳,虎视眈眈,岂可与叛军战于长江?”
张世杰正要答应,文及翁摆了摆手,又开始问。
“战事若持续下去,便是能胜,何时能胜?春耕在即,若耽误了春耕,百姓何以为继?再者,一场大战所耗几何?而岁赐不过几何?”
张世杰口拙,根本无法与文及翁辩驳,到最后只能悲道:“末将一身甲胄未沾血腥,而宗室社稷受此奇耻大辱,末将……”
“张将军,不可妄自菲薄。”文及翁安慰道:“待时机成熟,张将军之锋刃必染敌寇之血。”
“……”
这日傍晚,张世杰望着那大船驶进长江天际,心中忽有所感。
如今事有可为,朝廷不敢坚决一战,待到无力挽回之时,他这一身鲜亮的盔甲也不知要染多少血了。
~~
黄州。
陈宜中正与刘师勇登上了城内的涵晖楼。
“刘将军一来,局势便打开了啊。”陈宜中眺望着城外的景象,见叛军暂时不可能攻破黄州,心中大慰,道:“只要黄州之围一解,李逆便进退两难了。”
说着,他摇了摇头,心道自己此番前来本是为了与李逆和谈,李逆倒好,敢将自己困在黄州。
结果呢?
听刘师勇所言的局面,接下来怕是李逆想和谈而不成了。
可谓是风水轮流转啊。
“看!下游有船只来了。”
“是援军?”陈宜中双手撑在栏杆上,终于看到了那船只上的大宋旗帜,“是大宋援军。”
“准备接应……”
然而,只见那队船只并未向着黄州而来,反而是继续向上游驶去,似去往鄂州。
“这是何意?”
陈宜中已愣住了,摇着头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若战,黄州之围未解,战场就在这里;若和,自己这个负责与李逆谈判的使节就在这里。
为何朝廷还要再派人来?又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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