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一队斧骑兵突然撞进了元军两个阵线的中间,目的显然是把伯颜与阿里海牙的阵列分割开。
至于斧骑兵,顾名思义就是持斧的骑兵。
兵源有两个来源,一是张珏将他的斧头队中擅骑马的兵士挑出来,二是在骑兵中挑选斧头用得好的,两者编练出一支新的骑兵。
他们骑的是最高大的战马,穿的是最坚固的盔甲,持的斧头则有两把,一把是掷斧,两面都有刃,用于冲撞前抛掷,另一把是长柄战斧,又重又大,用于冲撞后劈砍。
至于弓弩手雷之类的武器则都没有装备,因为这支骑兵的作用就是突击切割战场,讲究的是迅速与凶猛。
他们本就是张珏的斧头队的替代,要的就是劈碎一切的气势。
张珏坚信,在战场上只要气势能压倒对方,那就能压倒对方。
“噗。”
“噗噗噗噗……”
掷斧落出,血肉纷飞。
元军骑兵再抬头看那执大斧、跨高头大马的黑色骑兵横冲直撞过来,心一虚,不少人便扯过缰绳。
“杀!”
斧骑兵于是径直撞过了元军大阵,像是将一根柴火劈成两瓣。
如此一来,伯颜便已指挥不了阿里海牙的兵马了。
尤其是此时阿里海牙所部正陷在泽地之中。
……
战事至此,伯颜愈发感到了失败正在迫近。
他不停催促着兵马进攻唐军,甚至亲自冲上前方,然而似乎已难以挽回战局了。
而脑子里还有一个念头在不断冒出来。
“撤吧,撤了还能穿过山东回燕京去,没必要把命送在这里。”
“但这样一来,就没有再反击的机会了。燕京就完全陷入被动,守不住的……”
“守不住又怎么样?可以退回草原,只是回到成吉思汗灭金国以前,大蒙古国的疆域是那样的广阔。西边还有旭烈兀汗。”
伯颜确实有要为大蒙古国死战的想法,但不由自主地觉得,现在还没到时候。
“鸣金,鸣金!向南撤!”
~~
此时此刻,阿里海牙还在猛攻陆秀夫的兵马。
因为不久前伯颜才告诉他,一切都在预料之中,陆秀夫马上就要大败,只要把陆秀夫的人头挂在阵前,他们还要顺势击败张珏。
然而,这边还在泥泞之中厮杀,身后却已被唐军骑兵突击过来。
紧接着就是鸣金之声响起。
“撤!我们也撤!”阿里海牙大喊道。
伯颜的主力能不能撤走还未可知,阿里海牙这一万人却已陷入了艰难的处境。
他们北面是龙湖,东面是蔡河,南面是张珏派出的斧骑兵。
而在西面也已响起了杀喊声,那是郑州城中的守军已经出城,要封锁他们的逃路。
更让阿里海牙难受的是,在这个地形下,他的大部分骑兵已经下马步战。
“勇士们!杀出去啊!”
~~
震天的杀喊声传来。
躺在泥泞里的陆秀夫眼皮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
“陆相公?陆相公醒了!”
“郑州……郑州城……”
“没有丢!陆相公,郑州城没有丢,是元军骗我们的。张珏元帅已经杀回来了,我们要胜了,就要胜了。”
陆秀夫的喉头滚动了一下,道:“好……好!”
“大夫!大夫,快看看陆相公怎么样了?”
“陆相公没事,不是病了,更不是被吓晕过去,只是睡着了,睡着了。”
“那就好,那就好。”
陆秀夫已伸手撑着烂泥,站起身来。
他向前方走去,只见战事已然接近尾声了,阿里海牙那些陷在泥泞里的兵马已有不少投降的,只剩下最后百余人被唐军包围。
“老师。”范学义赶上来道:“有将军问是否招降阿里海牙?”
陆秀夫摇了摇头道:“战到这等地步,其兵马皆降犹在负隅顽抗,杀了。”
“是。”
不远处,一杆旗帜正好缓缓倒下,落入了泥泞之中。
元军旗手已经战死了。
阿里海牙身边的人已然越来越少。
陆秀夫看了一眼,觉得没什么问题了,继续向前走去。
走了一会,不远处有怒吼声响起,说的是十分纯正的汉语。
“大丈夫当建功当世!虽战死无悔!”
那是阿里海牙在喊。
陆秀夫没有再回头。
他太累了,没心情去管注定了下场的敌人,他想去看看伯颜的主力如何了。
在他身后,阿里海牙还在奋力厮杀着,满脸络腮胡的脸上沾满了鲜血,表情凶狠异常。
但再凶猛,还是被那些持斧而来的唐军一下一下地劈倒。
终于,一具魁梧的身体砸进了泥泞里……
而陆秀夫已走出了泥泞,踏上了坚实的土地。
他停了一下,感受着脚底板下那种坚实给自己带来的安心。
抬眼看去,前方到处都是血和尸体,远远地,能看到伯颜的大旗正在摇摇晃晃地向南去,显得十分狠狈。
素来矜持庄重的陆秀夫难得开口讥讽了一句。
“哈,伯颜丞相。忽必烈用人,不过如此……”
~~
战场上号角声又响,张珏的大旗开始向南,追着伯颜而去。
于是唐军骑兵很快也调转方向,随着主帅的大旗继续追击,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战场和漫天的呻吟。
这一切还是要留给陆秀夫收拾。
直到夜已经深了,陆秀夫才终于带着伤兵与俘虏返回郑州城。
他却还是不敢完全放松下来,因为伯颜的兵马虽被挫败,便毕竟还未被歼灭。
河南局势要盖棺定论还差一点,越是这时候,越不能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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