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走了,跟候鸟一样。”1704年9月20日,厚岸港码头上,一艘满载朝鲜籍工人的船只刚刚起航。
这是一艘千吨级大船,原本为南海运输公司所有,后来赶上该公司更新换代的浪潮,便低价处理了。黑水运输公司将其买下后,又在现代特种船舶厂对其进行了改造,安装了一台复涨式蒸汽推进系统,使得其成了一艘真正意义上的风帆船,然后满载整整一船武器弹药、化学制品抵达了黑水地区,正式入役。
这艘船现在是黑水运输公司的主力商船之一,长期执航满蒙—黑水—朝鲜—宁绍—廉梧这条近海航线,不断在沿途转运物资和人口。尤其是像煤炭、粮食、木材这类大宗商品,一般都由他们来跑,毕竟千吨大船拉货多,单位成本低。比如这次,他们就刚跑了一次黑水港—定海港的航线,给当地运去了数百立方米的优质木材,然后又拉了八百多吨在当地交割的南洋稻谷回庙街港,效率杠杠的。
这还不算,他们抓紧了鲸海封冻前的最后一点时间,在庙街港装了一船杂货,主要是皮革、腌肉、羊毛、奶制品、鲸制品、海货以及黄金,打算运往南方。而在途经虾夷地的时候,他们还临时接了一单生意,将五百多名来自朝鲜的劳工送回家。
朝鲜人的目的地是东海岸的高城港,因为他们全数来自全氏治理下的杆城三郡。杆城三郡多年来坚定地追随东岸政府,各项改革进行得一直很深入,东岸人也有意识地给了他们一些产业并开放市场,因此杆城三郡的经济发展十分迅速。而经济水平提高了,带来的就是人口的飞速增长,三郡以丘陵地形为主,平原并不多,但即便如此,其人口密度一点不比京畿道、全罗道等传统的鱼米之乡低多少。
这样多的人口,工作是一个大问题。以如今杆城三郡的情况,工商业无法提供这样多的岗位——废话,宁绍都做不到,杆城三郡就更不可能了——因此,这些新增的人口要么待在农村,拉低所有人的生活水平,要么出国打工,争取一个更好的生活。
应该说,杆城方面两个选择都有人去做,但出国的还是多一些。尤其是前往满蒙和黑水的,很多人住最差劲的棚屋,吃着最廉价的食物,生病了就硬扛,坚决不去看医生,如此一年下来(扣掉封冻期,其实只有半年),工资加上奖金竟然能剩下五十元的样子。他们一般支付的是大泊铸币局铸造的“鱼洋”,但如果你特别指明,他们也会给你准备硬邦邦的黄金兑换券,虽然有勇气选择这种纸币的人并不多。
五十元的现金收入,在朝鲜可是一大笔钱了,以至于他们完全可以不种地,光靠这笔打工收入就可以维持一家老小的生活。黑水管委会相关方面为了让这些朝鲜人能够安心工作,还为他们特别开通了银行服务,即东岸农业银行、台湾银行两家在朝鲜的多个港口城市开设分行,为他们汇款提供便利。而朝鲜王国在巨额的侨汇收入(每年超过三百万元)刺激下,经济方面也不无小补,出国打工顿时成了一门大生意,各方都大获其利。
当然也有许多出国打工的朝鲜人,在见识了黑水、满蒙、登莱等地相对优渥的生活水平之后,打算彻底移居此地,并试图把一家老小乃至亲戚朋友都接过来。他们前些年几乎就成功了,但随着东岸加强对非法滞留的朝鲜客工的稽查力度,大部分人被遣返,能够获得合法身份留下来的终究是少数,最近十年来不过寥寥几千人罢了。
这几千人里,来自杆城三郡的几乎占了一半!有了他们这些侨居东岸的人帮忙,杆城三郡出国打工的热度明显高于朝鲜其他道县,且打工的地点也越来越广,庙街、黑水、大泊、海参崴、虾夷地、千岛群岛等等,甚至就连遥远的黑瞎子港都有人去。他们从事的工作也五花八门,伐木、挖煤、种地、放牧、建筑、捕鱼是最多的,此外还有捞海带的,采摘山野货的,在工厂里帮忙的,在码头做苦力的,清理下水道的,几乎没有他们不能做的,为黑水、满蒙等地的经济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而这,似乎也是东岸人始终无法下决心废除朝鲜客工制度的最主要原因,虽然反对这项制度的人很多。
今天在厚岸港上船的数百人都来自杆城三郡。他们在当地的国营牧场内打工,收割牧草、处理饲料、硝制皮革、薅羊毛、挤奶、腌肉,几乎什么都干,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一点点工资就满足了,仿佛是在修福报似的,简直是企业经营者的最爱。其实就某种程度而言,远东的东岸企业家们与新华夏等地的企业家大同小异,他们使用廉价的朝鲜客工(现在又把目标瞄准了破产的日本农民和武士),印度洋那边使用岛屿八旗雇工甚至是非法奴隶,两者的差别真的很大吗?资本对利润的追求是永恒不变的。
“他们不得不走,客工制度很严格的,老板们很难申请到超过六个月的用工许可。这候鸟,也是不得不做啊。”一位年长的厚岸港务局的小官说道:“不过也不是没有机会,马上虾夷地不是要扩大县乡了吗?这其中或许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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