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桑朵朵对自己的婚事颇有微词,阿岚儿怎能说她嫁不成了呢?
那么大的送嫁队伍,天下百姓都无人不晓啦,浩浩荡荡自南疆来到东华海西岸,连永泰女皇都为她到来专诚设宴款待。
眼前对面的海上,纵使那独孤家只派了一只小舟来接她,纵使那独孤鸣连喜服都没穿,可是箭在弦上,若她真的嫁不成,再回去还不得沦为笑柄?
桑朵朵第一个不乐意!
“谁说我嫁不成了?”她急火上心,一手叉在腰上,一手捞起凤冠上挡在面前的金流苏,露出她愤慨的脸容。
要不是新娘下轿不吉利,她都下去和她好好计较一番了。
阿岚儿看了一眼对面渐渐靠近的小舟,再笑着对她扬声道,“莫说你愿意屈就,一只小舟,装你的嫁妆都不够,我岂能容你委委屈屈的跟了他?再者,婚嫁虽是你一人的事,可联姻却事关南疆和东华海,这场面委实太小,若开始就不得诚意,你还要嫁,不是硬生生把脸凑过去与人打么?”
巧言罢了,她再回首对桑托道,“大长老,我说得可对?”
桑朵朵也随她视线看去,桑托沉凝的神色不乏警惕,看就是有所顾虑。
至于他真正顾虑什么,怕只有他自己才晓得了。
闻得小圣女一袭话,他竟顺从颔首,应道,“娘娘说得极是。”
低首之余,那双晦暗交加的复杂眼眸暗自向四下寻望,等待有,防备亦有。
周围除了金黄的海砂和各种形状不一的巨岩,实在觉不出任何异样。
他知道阿岚儿想在此次送嫁途中取自己的性命,更将计就计,料想抓着袁雪怡的亲身骨肉,她不会不从!
沿途太过平静,要动手的话,就是今日了。
定眸在东华海那只独独前来的小舟上,已能望清楚站在前端的独孤鸣。
他着一身碧玉锦袍,头戴金冠,清贵非凡,气宇轩昂。
握在手中的宝剑狭长而夺目,尤其在烈日照耀下,剑鞘上装饰的各色宝石折射出绮丽的色彩,为洒脱不羁的世家公子更添侠客剑豪的风情。
而在他的身后,细细数来,统共有二十名随从,随从们都着相同的暗红色劲装,蒙着半面,几分神秘。
在他们的双手中托着相同的托盘,盘上陈放造工精致的金丝楠木箱子,想必里面装着给圣女的礼物。
船身虽随波浪摇晃得厉害,这行人却纹丝不动,不愧是世代居住在东华海上的海民!
来人阵势虽小,却气势丝毫不弱,若真的要与人挑个毛病计较,桑托的疑惑和阿岚儿是一样的。
既是迎亲,为何只来一舟?
难不成独孤船王世家连这点礼数都不懂,只需带走自南疆远道而来的新娘便可?
还是说,事有蹊跷……
待小舟离岸约莫还有十余丈之遥,只见当先的独孤鸣率先蹬足跃起,身形轻盈如白鸥,双手撑开,几个纵步跨来,足尖甚至不沾海面,姿态卓绝尔雅,非同凡响!
紧跟着,那二十名随从也如出一辙,随之齐齐跃起,眨眼之间,从容且整齐来到南疆送嫁的队伍跟前。
这一幕委实叫人叹为观止,桑朵朵更是在真正看清楚独孤鸣俊俏的皮相之后,心里跟着尖叫起来——
她的夫君真是绝美不可方物……
阿岚儿可不得她轻松,单说先前那来势,无疑是独孤家刻意显露。
目的是为给南疆提个醒,即便送亲队伍人多势众,却不见得能与他们东华海匹敌。
深藏不露的独孤世家,显然有备而来。
独孤鸣并不像传言中的木讷老实,至于憨傻就更说不上了。
也或许这‘传言’是自祁云澈的口中所出,图亚大汗事事都机关算尽大局在握,天下间能让他真正称赞聪明的能有几人?
信步来到阿岚儿面前,他先落落大方的抱拳施了一礼,“在下独孤鸣,见过圣女娘娘。”
言罢侧首以眼色示意随从们把礼物献上,又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他举止翩翩,态度点到为止,除了阿岚儿之外,对桑托和另外两位长老视而不见。
这也表明了独孤家只认南疆圣女,此番联姻,连的是圣女,将来,东华海也只会站在圣女这一边。
阿岚儿淡笑,与他谦道,“独孤公子有心了。”
除此之外,再无多话。
独孤鸣大抵知晓她话语冷淡的缘由,遂抬首向她身后那座华丽的红车轿看去,轿中的桑朵朵这会儿正七上八下着,早把之前的埋怨抛到九霄云外。
她跪坐正中,臻首微颔,轻垂的美目偶不时就悄悄抬起,视线透过被海风摇曳的轻纱向外望。
越望越欢喜。
再得独孤鸣直视来,她心头忽地一紧,娇羞了。
“桑姑娘一路自南疆来,途中可好?”
独孤鸣的问候犹如一股清泉,直流入桑朵朵的心间,甘甜沁爽,滋味妙不可言。
她轻轻点头,端着矜持细声答,“劳独孤公子费心,我……不对,是妾身一切安好。”
听她话说得别扭,阿岚儿哭笑不得。
好在是嫁不成了,若独孤鸣真的将她娶回去,见识了她的真面目,恐是要毁得肠子发青!
这厢思绪作罢,独孤鸣面上果真露出一抹窘色,对车轿中的人儿抱拳歉意道,“费心不敢当,请桑姑娘恕在下唐突不敬,事出有因,在下不能迎娶桑姑娘为妻了。”
他倒是快人快语,在场众人除了阿岚儿对此早有意料,连桑托都微有怔忡,很是一个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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