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芳青起身之时,就见地上的铺盖已经收起。桌子被搬回了原来的位置,上头摆着一碗清粥,一碟子蜜糖桂花。她抿唇一笑,慢慢走出门去。
门外支起了架子和竹竿,霖川正将洗好的衣物晾起。秋高气爽,朝阳辉煌,将万物照得无比清晰剔透。他高挽着衣袖,挂完最后一件衣衫,转头冲她笑了笑,道:“真难得,起得可真早啊。”
“嗯。”芳青答了一声,静静看着他。昔日那个稚拙的娃儿,如今已是挺拔英俊,她不禁有了些莫名的自豪。虽然她这个师父当得马马虎虎,但这个徒儿是同辈中的佼佼者。若试剑大会能够取胜,便可晋升一阶,继任她坛主之位。她越想越欣慰,满面微笑。但当她的目光落到他的腰际时,笑容却是一僵。
她走过去,看着他腰间系的三尺长剑,问道:“看到我昨夜放在你枕边的剑了么?”
霖川笑道:“哦,那把啊。是柜子底下的对吧。好端端的半夜传什么剑?轻重长短都不称手,心领了。”
芳青的脑海里刷刷地闪过几道雷,脸色随之阴沉了下来,不满地对他道:“用那把剑。”
霖川皱了皱眉头,“都说了不称手了,不用。”
芳青一脸肃然地看着他,又重复一遍:“用那把剑。”
“你……”
霖川刚要说什么,却又被芳青打断。她的语气极致霸道,命令般道:“用那把剑。”
他沉默片刻,无奈一叹,转身走进了屋里。他从柜子里拿出了那剑匣来,换上了那把宝剑,转身看着她,问道:“满意了吧?”
芳青堆了一脸的笑容,点头。
霖川只好也笑了笑,又道:“快吃早饭。”
芳青点头答应了一声,慢慢坐到桌边。霖川从柜子里取了梳妆匣出来,趁她吃饭的时候,替她梳头。他细细理顺她打结的发尾,才开始梳理。檀木梳子滑过她如瀑黑发,几缕发丝缠绕在他指间,柔软亲昵。他正要将她的长发绾起时,忽见那墨缎般的发中混着一丝苍白。他眉头一皱,小心地用尾指挑出那根头发,细看了一番。
白发?以她的道行,何以如此?
他生起一丝忧虑,刚想开口询问,却听她惊呼了一声。他抬眼一看,原来她本想将蜜糖桂花拌进粥里,却不慎打翻,沾了满手的蜜糖。她吮着自己的手指,扭过头来无辜地看着他。
他皱眉一叹,取了一支青玉发簪将她的长发盘好。出去取了清水来,让她洗手。她连袖子都不挽,直接把双手浸在水中,慢悠悠地搅着水。
他一见此状,也不知该气该笑。他强忍着训斥她的念头,拉起她的手,挽高她袖子,掬水帮她洗。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她的手冷得异样,绝非被凉水浸过所致。他握着她的双手,望着她,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芳青依旧笑着,摇了摇头。
霖川不信,正要追问。却听有人疾步而来,远远唤他:“霖川师兄!”
霖川微惊,转头望向门外,就见来者是同门师弟,名唤“长勤”。长勤的年纪比霖川要小上两三岁,性子活泼,最是个多话的。他跑到门口,见他们相对执手,不由得露了一丝尴尬。
他干笑一声,躬身对芳青拜道:“弟子长勤,见过芳青师伯。”
芳青微笑颔首,道:“免礼。有事?”
长勤起身,恭谨道:“禀师伯,先前外出除妖的弟子如今都回派了。弟子特地来找霖川师兄一起去见掌门。”
芳青闻言,点了点头,抽回了自己的手,对霖川道:“去吧。”
霖川仍在思虑先前的事,一时有些犹豫。长勤见状,一把拉起他的手臂,道:“师兄,我们快走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霖川只得随他出了门,一路上,却满怀心事,沉默不语。长勤见他沉默,便扯话道:“霖川师兄,待会儿领了赏金,众师兄弟约好了下山去喝酒。你呢?”
霖川听得这话,稍稍打住了自己的思绪。易水庭的弟子但凡出外除妖,成功之后,门派都会给予奖励。虽说修仙之门,不重钱财。但些许赏金,也可供弟子们添补衣物,修缮兵器之用。
“我不必了,你们去吧。”霖川回答。
“每次都不去啊?师兄,你存着那些钱做什么?娶媳妇儿?”长勤调侃他一句。
“胡说什么呢……”霖川道,“我是想着再起几间房,也搬到后山来住。再置上几块菜地……”
“啊?”长勤的惊讶无比夸张,他摇头叹道,“哇,做芳青师伯的徒儿还真是苦命啊。知道的说你有孝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爹呢!”
长勤说完,还不等霖川反应过来,便起御风之术,一溜烟跑得没影了。霖川皱眉看着他消失的身影,恨恨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待他回到门派中时,先前同行除妖的师兄弟们正等在大殿外。众人交应了几句,便一齐去见掌门。
易水庭的掌门是个英伟魁梧的男子,着青丝长袍,披着鹤氅。这位掌门平日里作风豪迈,治下随和,甚得人心,道号“云隐上人”。听弟子们诉过捉妖经过,他哈哈大笑,赞道:“好!你们虽然是我派晚辈弟子,但假以时日,定可扬名天下,振我易水雄风!”
弟子闻言,无不欣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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