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意渐进,寝室之内,却依旧温暖安适。
芳青睡得甜美,那个美丽的梦境,从未像今日这般鲜明切近,让她打从心底里欢愉了起来。
临水小屋,被晚霞染成温柔暖色。红叶远远,铺满山间,朦胧如一痕绯红雾霭。闻得到,空气里的香,是木犀的甘甜。烟霞之中,有人背身而立,对她说着什么。
梦境之中,她知那话语温柔,却偏偏听不清楚。直到最后,他笑说:“……回来的路上摘了这些桂花。熬些桂花蜜,伴粥喝吧……”
只因这一句话,唇齿间忽然生出一缕细腻的甜,久久萦绕。
她带着满足醒来,却抿着唇,迟迟不愿睁开眼睛,只想将那梦里的甜香延续。然而,现实的空寂和清肃终究还是结束了那份甜蜜,她失落地睁开眼睛,就见空空一室,孤寂如昔……
“霖川……”她不由自主地开了口,却被自己的自然而然吓了一跳。她低头轻笑,继而又生了担忧。糟糕,不该贪睡的……这里是殛天府之地,若他有事,如何是好。
她想到此处,也顾不得衣衫鞋袜,忙忙起身,就要出门寻他。就在这时,一大群侍婢走入院中,推开了房门。
芳青见他们进来,便立直了身子,换上了满面的清冷。而后,她一眼便看见了她们抬着的霖川。他的模样疲惫不堪,沉沉昏睡。
她没有问话,那些侍婢也没有开口。众人准备好一池热水,继而便替他解了衣衫,小心地扶他入了水,又默默退了出去。
芳青蹙眉,微有些不解。她走到池边坐下,稍作检视,确证他只是耗力,并无大碍,才又放下了心。她暂押下心中的担忧,静静地看着他。
他半躺在水中,头枕在池边的石上。热水,蒸腾出雾气,如纱飘拂。水汽,沾湿他的眉睫,轻颤之间,如泪般划过他的脸颊。她神思一颤,待回神之时,手指早已落在了他的颊上。触手的温润和暖,让她心念颤动。她放任自己的贪心,任由自己的手指抚过他脸颊,落上他的肩头,而后,抵上他的心口。
掌下,他的心脏跳得坚定,让她一阵安心。她又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摁上了自己的心口。
是从何时开始,她的体内竟这般冰冷沉寂?又是从何时开始,她身在此处?为何她的记忆,唯有苍白,尚不如梦中那一片艳色……为何此刻,她会如此渴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的过去?
竭力的思考,让她的脑海中翻起一丝微痛,似乎是在抗议她翻江倒海般的搜寻。她不依不饶,正要往更深处去时,池中水动,起一阵仓皇的水花。他醒了过来。
看到芳青,霖川的惊讶不过刹那。他笑叹了一声,背过身去,无力道:“真是怎么说都没用啊……”
“说什么?”她打住思绪,问他。
“男女之别啊。”霖川又叹一声。
她笑了笑,不准备跟他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做什么去了?为什么会如此虚耗?”
霖川沉默片刻,却也不答,只是掬起一捧热水,笑道:“原来如此……”他终于明白芳青为何喜欢泡在热水中了。那侵身的痛楚,和蔓延不退的冰冷疲乏,只有这热水能给予缓解。他常斥她懒怠,却从不曾想过因由,何等愚笨……
“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见他敷衍不答,芳青有些焦急,追问道。
这句话,将时间倒转。曾经,他曾一遍遍这样问她,她却只是笑而不答。于是,他带着些许报复的狡黠,笑着再一次顾左右而言他,道:“你可吃过东西了?”
芳青却不理会,继续问:“告诉我。”
“……”他低头,依旧沉默。
“告诉我。”她正声,问了第三次。
他带着一丝挫败的无奈,应道:“只是应了夜蛭的切磋,不小心太过认真了。”
“真的?”她问。
“嗯。”
如此轻描淡写地回答,引她疑惑。她索性翻身下水,绕到他身前,盯着他的眼睛,又问一次:“真的?”
他愈发无奈,笑望着她,颔首道:“真的。”
她静默片刻,终究是信了他,问:“谁赢了?”
“他。”霖川答完,转过身子,伸手去够架上的衣衫。芳青一见,却笑着伸手,从背后拥着他,不让他起身。
“既然输了,一定很累,多泡会儿何妨?我可不会斥你不动的哦。”她笑着,如此说。
温水,轻湃着肌肤,将她身上那一层薄薄的衣衫浸湿若无。肌肤的触感,熨着身,撩着心。他的伸出的手慢慢垂了下来,放松了身子,轻声应她:“好。”
这样的回答,反倒让她一惊,“不是该骂我‘放肆’才对的吗?”
他轻轻握起她的手臂,转过身来,面上微微有些羞窘,目光闪烁着,不敢直视她。“我答应过你……”他开口,声音里带着妥协的顺从,“以后都听你的。”
她的笑因这句话粲然明艳,她没有多想,倾身印上他的唇,确证他的承诺。
果然,这一次,他没有任何抗拒闪躲,坦然地放开了自己,任她予取予求。她欢喜不已,正想得寸进尺时,却抑不住那一丝疑惑担忧。她轻蹙着眉头,抬头问他:“你师父她……”
他笑着,抬手轻轻抚过她颊边的碎发,“就当你是。”
这句话里似乎藏着什么,引动她更深的担忧。她正欲细查,却听周遭传来小小的悉索声,想来是那些夜蛭留下的女童侍婢。还不等她出言驱赶,霖川却起渊澄宝镜,令道:“镜影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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